三日后,林雪伤势已稳定,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无大碍。云珩祭出那艘银色飞舟,载着韩七与林雪,朝着星陨阁总坛“陨星山”方向飞去。
飞舟穿云破雾,速度极快。约莫飞行了半日,前方云海之中,一座巍峨巨山的轮廓逐渐清晰。那山体通体呈暗银色,仿佛由无数陨铁熔铸而成,高耸入云,不见其顶。山体表面并非草木,而是布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坑洞与裂痕,散发着苍凉古老的气息,更有一种无形的、浩瀚的星辰威压弥漫开来,令人心生敬畏。
这便是陨星山,传说乃上古时期一块巨大的天外陨星核心所化,亦是星陨阁的根基所在。
越是靠近,那股星辰威压越是强烈。飞舟最终降落在山腰处一个巨大的平台上。平台以白玉铺就,边缘立着九根雕刻着星辰图案的巨柱。此刻平台上已有数人等候,服饰各异,但气息皆是不弱,最低也是金丹初期,为首两名老者更是渊深似海,赫然是元婴修士。
云珩带着韩七二人走下飞舟。那两名元婴老者迎了上来,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韩七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云师侄,这位便是你传讯中所说的……北辰传承者?”其中一位身着湛蓝星辰袍、面容清癯的老者开口问道,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他是星陨阁传功长老,墨渊。
“回墨长老,正是。”云珩恭敬行礼,随即向韩七介绍道,“韩道友,这位是传功殿墨渊长老,这位是戒律殿玄骨长老。”
另一位身着黑袍、面容冷峻的老者,玄骨,只是冷冷地扫了韩七一眼,并未说话,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
“晚辈韩七,见过两位长老。”韩七不卑不亢地行礼。林雪也跟在身后微微一福。
墨渊长老点了点头,目光在韩七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丹田位置略作感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似乎察觉到了星辰核心与那迥异于寻常星辰之力的气息(镇魔碑虚影)。但他并未点破,只是道:“一路辛苦。阁主与诸位长老已在‘星辰殿’等候,随我来吧。”
一行人沿着依山而建的石阶向上而行。沿途可以看到许多星陨阁弟子,见到长老纷纷行礼避让,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韩七这个陌生面孔,低声议论着。
“就是他?传说中的北辰传承者?”
“看起来很年轻啊,修为似乎也只是金丹……”
“云巡天使亲自接引,应该错不了吧?”
“哼,谁知道是福是祸,如今阁内……”
议论声虽低,但韩七神魂强大,听得一清二楚。果然如云珩玉简中所说,星陨阁内部对于“北辰传承者”的态度,并非一致欢迎。
石阶尽头,是一座宏伟无比的巨型宫殿。宫殿通体由某种暗色金属构筑,造型古朴,殿门上方悬挂着“星辰殿”三字牌匾,笔力苍劲,蕴含道韵。
步入大殿,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上去更加广阔,穹顶之上并非实体,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空穹顶,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大殿两侧,摆放着数十张玉质座椅,此刻已有近二十人落座,气息强弱不一,但皆在金丹以上,元婴修士便有八位之多!上首主位空置,其下左右各设四座,墨渊与玄骨径直走向左侧前两个位置坐下。云珩则示意韩七和林雪站在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韩七身上,或好奇,或审视,或淡漠,或隐含敌意。
“云珩,你传讯所言可属实?此子当真身负北辰传承与星辰核心?”右侧首位,一名身着赤红长袍、面容红润的老者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他是炼器殿长老,炎烬。
“炎长老,事关重大,云珩岂敢虚言。”云珩正色道,“韩道友不仅得承北辰正统,更在风暴海第七前哨获取星辰核心,此事前哨执事墨衡遗留玉简可为佐证,巡天令亦生感应。”他取出那枚暗黄色令牌和记载信息的玉简。
立刻有执事弟子上前,接过玉简与令牌,呈送给在座诸位长老查验。
片刻后,大部分长老脸上都露出了动容之色。玉简信息做不得假,巡天令的共鸣也无法伪造。
“即便身负传承与核心,但修为尚浅,年岁亦轻,如何能当得起‘启明星’之责?”右侧次座,一名面容阴柔、手持羽扇的中年文士缓缓开口,他是阵法院主事,清风子,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如今阁内资源紧缺,强敌环伺,贸然立一金丹小辈为旗帜,恐非明智之举,徒惹祸端。”
“清风院主此言差矣。”左侧一位气质温婉、身着月白长裙的女修开口道,她是百草园园主,苏月,“北辰传承乃我星陨阁正统根基,沉寂万载,今有传承者现世,正应天时。修为可提升,年岁非阻碍。更何况,韩小友能得星辰核心认可,穿越风暴海,摆脱暗辰元婴追杀,已足见其不凡。”她是云珩的师叔,显然站在支持一方。
“苏园主说得轻巧。”炎烬长老哼了一声,“暗辰势力日益猖獗,据闻其‘圣主’即将苏醒。此时推出一个金丹期的传承者,除了成为活靶子,吸引更多目光,于我星陨阁有何实质益处?不如将星辰核心交出,由我等长老共同参悟,或能更快提升阁内实力,应对危机。”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韩七,意思不言而喻。
“炎长老是想强夺传承者之物?”墨渊长老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星陨阁立阁之本,便是承继北辰意志,守护此界。若行此龌龊之事,与那暗辰何异?岂非自毁根基?”
玄骨长老也冷冰冰地补充道:“戒律殿第一条,同门相残、强夺传承者,废修为,逐出山门。”
炎烬长老脸色一僵,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但眼中闪过一丝不忿。
清风子摇着羽扇,淡淡道:“墨长老、玄骨长老言重了。炎长老也是为阁内考量。只是,即便不夺其核心,此子身份特殊,确易招致祸端。如何安置,需慎重。依我之见,不若先让其入外门修行,观察其心性资质,待其修为提升至元婴,再议其他,方为稳妥。”
这看似稳妥的建议,实则近乎雪藏。外门弟子资源有限,想要修至元婴,谈何容易。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支持者与反对者各执一词,争论不下。显然分成了明显的两派。以墨渊、玄骨、苏月等为首的“守旧派”(或称正统派)主张尊奉传承,全力支持韩七;以炎烬、清风子等为首的“革新派”(或称务实派)则更看重实际利益与风险,对韩七持保留甚至排斥态度。
韩七静静立于殿中,听着这些关乎自身命运的争论,面色平静。他早已料到不会一帆风顺。星陨阁内部的裂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就在争论愈发激烈之时,上首空置的主位旁,一名一直闭目养神、身着朴素灰袍、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浑浊,仿佛饱经沧桑,但在他睁眼的瞬间,整个星辰殿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带着敬畏看向他。
“够了。”
老者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
他目光落在韩七身上,缓缓道:“北辰传承重现,星辰核心归位,此乃星陨阁万载未有之变局。是福是祸,非口舌可定。”
“韩七。”
“晚辈在。”韩七躬身。
“即日起,你入星辰殿,为‘星陨秘传弟子’。享内门长老待遇,可自由阅览藏经阁前三层典籍,每月灵石丹药供奉加倍。”老者声音平淡,却一锤定音,“一年后,阁内小比。若你能跻身金丹弟子前十,则证明你确有担当‘启明星’之潜力。届时,阁内将倾力助你成长,应对大劫。”
“若不能呢?”清风子忍不住问道。
老者浑浊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清风子顿时噤若寒蝉。
“若不能,”老者看向韩七,语气依旧平淡,“说明你气运不足,或资质有限,不堪大任。届时,交出星辰核心,可留你性命,逐出陨星山。”
条件苛刻,机遇与风险并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韩七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韩七抬起头,目光迎向那位深不可测的老者,没有丝毫退缩。
“晚辈,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