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惠民小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旧居民楼特有的潮湿、饭菜和生活垃圾混合的气息。
这股味道，林凡至死都记得。
他静静地潜伏在小区单元楼入口旁的一片浓密的绿化带里，身体紧贴着微凉的泥土。身旁的阿黑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耳朵偶尔会随着远处的声响微微转动。大黄则显得有些焦躁，粗大的尾巴在身后小幅度地摆动，喉咙里压抑着兴奋的呜咽。
在他身后，那五只新收服的狗挤作一团，大气都不敢出。它们能感觉到首领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而专注的气息，那是一种即将捕猎的气息，让它们本能地感到紧张和畏惧。
林凡的目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小区门口那条通往外界的水泥路。他的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如同电影回放。就是在这条路上，他被胖子和他的朋友围堵，就是在这里，他仓皇逃窜，冲向马路，然后……
一股冰冷的愤怒从灵魂深处升起，压过了那份潜藏的恐惧。他不再是那个无力反抗的外卖员，他现在是一个捕猎者，一个有着锋利牙齿的复仇者。
他用意识向队伍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等会儿，目标出现后，你们两个，”林凡的意念精准地锁定了新成员中两只最瘦小也最灵活的土狗，“去前面挑衅那只大狗，记住，只许叫，不许咬，把它引开，拉扯它的注意力。完成任务后，立刻从侧面小路撤退，明白吗？”
那两只被点名的土狗身体一颤，随即意念中传来确认的信号。
“大黄，你和另外三只，跟我从后面上。目标是那个胖子，不是他的狗。记住，只咬腿，速战速退，听到我的命令必须立刻撤离。”
“好嘞老大！保证完成任务！”大黄兴奋地回应，它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黑，你守住侧翼，防止任何意外。”
阿黑没有回应，只是用他那庞大的身躯，更靠近了林凡半步。这是他无声的承诺。
万事俱备，只欠猎物。
……
胖子今天的心情格外舒畅。
股票账户里一串喜人的红色数字，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踩在了脚下。他刚挂断电话，晚上和几个狐朋狗友约好了去“天上人间”潇洒一番，庆祝他“股神附体”。
“走，傻大个，爹带你出去威风威风！”他拍了拍脚边牛头梗的脑袋，那粗壮的肌肉和狰狞的面相，总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和虚荣心。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松垮地牵着狗绳，悠哉游哉地朝楼下走去。牛头梗迈着沉重的步伐，吐着舌头，脖子上的金属链条随着它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走出单元门口。牛头梗原本还算平静的步伐突然一顿，它停了下来，鼻子对着前方的草丛用力地嗅着，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
“叫什么叫，闭嘴！”胖子不耐烦地拽了一下狗绳，“看到个耗子都能吓成这样。”
话音未落，草丛里突然窜出两道黄色的影子。
是两只瘦骨嶙峋的土狗。它们并没有靠近，只是在安全距离外，对着牛头梗疯狂地吠叫，还做出扑咬的假动作，姿态极尽挑衅。
“汪！汪汪！”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牛头梗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它的血脉里流淌着斗犬的好斗与狂暴，领地被侵犯，尊严被挑衅，这让它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它猛地向前一挣，巨大的力量差点把胖子拽个趔趄。
“操！你个疯狗！”胖子被这股蛮力扯得手臂生疼，他死死地攥住狗绳，脚下用力地蹬着地，和发狂的牛头梗角着力。
那两只土狗见状，叫得更欢了。它们仿佛在嘲笑牛头梗被束缚的无能，叫两声就往后退几步，然后又冲上来继续挑衅。
牛头梗彻底疯了，它疯狂地向前猛冲，脖子上的皮肉被项圈勒得变形，口水顺着嘴角不断甩出。胖子的全部注意力和力气，都被这头发狂的猛兽吸引了过去。他涨红了脸，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暴露在身后的黑暗几双眼睛凶狠的看着他。
就是现在！
林凡的低哼一声，瞬间传遍整个队伍。
他自己第一个从绿篱的阴影中扑出，像一支离弦的白色箭矢。紧随其后的是大黄和另外三只土狗，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背对着它们，正与自己的狗角力的胖子。
胖子正骂得起劲，突然感觉后腿一麻，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低下头，瞳孔猛地收缩。
一只、两只、三只……好几只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正死死地咬着他的小腿和脚踝。牙齿刺入皮肉的感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小区的宁静。他手里的狗绳一松，手机也从口袋里滑落，“啪”的一声摔在水泥地上。
林凡就在其中。
他一口咬在胖子那肥硕的小腿肚上。牙齿撕开裤腿，陷入温热的肌肉里，一股血腥味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
这张脸，这身肥肉，这个声音……所有前世的屈辱、不甘和临死前的痛苦，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他没有发狂地撕扯，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合牙关！
复仇的快感，冰冷而清晰。
听到主人的惨叫，那只疯狂的牛头梗终于从追逐的欲望中清醒过来。它猛地回头，看到了主人被围攻的场景。一股狂怒的保护欲让它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调转方向，准备冲向那群胆大包天的袭击者。
“撤！”
林凡的指令果断而冰冷。
几乎在牛头梗做出反应的同一时间，所有咬住胖子的狗都松开了嘴。它们没有丝毫恋战，如同退潮的海水，悄无声息地转身，瞬间就消失在来时的绿篱丛中，不见了踪影。
整个过程，从出现到消失，不超过十秒钟。
那两只负责引诱的土狗，也早已在牛头梗回头的一刹那，钻进了旁边的小路，跑得无影无踪。
现场只留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胖子，和他那只站在原地，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狂吠不止的牛头梗。
“啊……疼死我了……我的腿……”胖子抱着自己的腿，感到一阵阵剧痛袭来。裤腿已经被鲜血染红，几个血淋淋的牙印清晰可见。
他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的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那群狗就像是从地里冒出来，又钻回了地里。
无边的愤怒和屈辱涌上心头。他，惠民小区的“一霸”，竟然在自己家门口被一群野狗给偷袭了！
“妈的！一群畜生！”他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摔裂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上的伤口一用力就疼得他直抽冷气。
牛头梗还在对着黑暗狂吠，声音里充满了暴躁和困惑。
胖子看着它，越看越气，抬脚就踹了它一下：“叫叫叫！叫个屁！老子都被咬了你他妈还在那叫！养你有什么用！”
牛头梗被踹得呜咽一声，不敢再叫，只是用头拱了拱主人的伤口。
胖子看着自己腿上的伤，越想越气，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那群狗里，好像有一只白色的……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熟悉和憎恶。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对着空荡荡的夜空，用尽全身力气咆哮起来：
“那只死狗！别让老子再看到你！我早晚要扒了你的皮，弄死你！”
他的声音在小区里回荡，充满了怨毒。
不远处的另一片阴影里，林凡停下了脚步。他回头，静静地听着那无能的狂怒，眼神里一丝冷笑。
这只是利息。
他看向身旁的大黄和阿黑，以及那群因为初次得手而显得有些兴奋的新手下。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惠民小区的深处，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只此刻正茫然无措的牛头梗。
“走。”
林凡转过身，带领着他初具雏形的复仇之师，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之中。
明日再找机会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