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轩那“栖霞村在,我们在!道理在,希望就在!”的铿锵誓言,如同投入紧张空气中的定心石,暂时稳住了村内惶惶的人心。在张屠夫等人的组织下,老弱妇孺被迅速而有序地转移至早已挖好的、经过符文加固的地窖中。村内能战之人,无论村民还是学子,皆各就各位,紧握着手边一切可用的“武器”——或许是锄头,或许是柴刀,更多的是这些年跟着学子们练习、粗浅感悟到一丝道理后凝聚的微薄信念。
然而,这种临战前的肃穆与决心,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仅仅半日之后。
正值午后,原本被淡金色文气结界映照得一片祥和的栖霞村上空,光线毫无征兆地骤然黯淡!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吞噬光明的巨幕,自南方天际急速拉来,瞬间覆盖了整个村庄!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邪恶、纯粹死寂与疯狂毁灭意念的滔天魔威,如同实质的亿万钧山岳,轰然压落!
“轰——!!!”
并非物理的撞击声,而是空间本身不堪重负发出的哀鸣!
一道被浓郁到化不开的漆黑魔气与灰败寂灭之力包裹的身影,如同从九幽地狱射出的毁灭流星,携带着令天地失色的恐怖气势,悍然降临至栖霞村正上方的高空!
魔气稍稍散开,露出了其中那道干枯如骷髅、面目狰狞扭曲的身影——正是玄机子!或者说,是承载了玄机子残存执念与禁术力量的魔化之躯!
他悬浮在那里,仿佛就是毁灭的化身。周身缠绕的魔气与寂灭之力如同活物般蠕动、翻腾,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扭曲、吞噬。那双眼睛已看不到眼白与瞳孔,只剩下两个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注视着下方,充满了对一切生机的憎恶与毁灭欲望。
魔威如狱!
这股威压,并非针对某个人,而是无差别地笼罩了整个栖霞村及其周边区域!
“噗通!”“噗通!”
结界之内,那些毫无修为或仅有微末修为的普通村民,在这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威压下,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双眼翻白,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成片成片地瘫软在地,昏迷不醒。即便是那些炼气期的学子,也大多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剧颤,死死咬着牙关才能勉强站立,但眼神中已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修为稍高的筑基修士,如李远等人,虽能勉强支撑,但也是汗如雨下,体内灵力运转滞涩不堪,仿佛背负着山岳,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望向空中那道魔影的目光,充满了绝望。
就连石铁柱、林小雨、王知书这几位核心弟子,此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石铁柱闷哼一声,脚下大地微陷,他周身土黄色罡气剧烈波动,那源自《望岳》与《敕勒歌》的厚重意境,在这纯粹的寂灭魔威面前,竟显得有些凝滞,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才勉强抗住那仿佛要将他连同脚下大地一起碾碎的恐怖压力。
林小雨俏脸煞白,额间那洛水神印的光芒被压制得只能勉强在眉心闪烁,她周身萦绕的莹润水汽也变得黯淡,空中那巨大的水龙虚影更是发出了低沉的、带着痛苦意味的龙吟,庞大的龙躯在魔威下微微蜷缩。
王知书的情况最为直接,他主修浩然正气,与这寂灭魔气天生相克。此刻他只觉得仿佛有无数充满怨毒与死寂的魔音直接灌入识海,冲击着他的文心,他不得不全力运转《正气歌》心法,周身绽放出略显勉强的金色文气,才堪堪护住自身不失,但嘴角已然溢出了一缕鲜血。
萧逸风等旁听弟子更是狼狈,修为稍弱者已然单膝跪地,全靠手中兵刃支撑才未倒下。
即便是强如楚狂歌,悬浮在学堂屋顶,他那孤高绝傲的剑意也被这股弥天盖地的魔威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木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他眉头紧锁,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绝望的气息,如同瘟疫般在村庄弥漫。在这等如同天威(魔威)般的恐怖存在面前,个人的勇武、临战的决心,似乎都变得渺小可笑。
玄机子(魔)那漆黑漩涡般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如同被冻结的村庄,扫过那些在它威压下挣扎的身影,最终,无视了严阵以待的石铁柱等人,直接穿透结界,牢牢锁定在了站在学堂门口,同样面色凝重,却依旧挺直脊梁的杨明轩身上。
一股混合着滔天恨意、扭曲快感与纯粹毁灭欲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刺,隔空狠狠刺向杨明轩:
“杨……明……轩……”
沙哑、干涩,如同无数碎骨摩擦的声音,从高空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看到了吗?这,便是忤逆天道的下场!”
“你与你那满村歪理,今日尽化为飞灰吧!”
恐怖的魔威随着他的话语,再次暴涨,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文气结界与家园守护力场之上!
“嗡——!!!”
淡金色的文气结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剧烈嗡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甚至表面开始荡漾起不稳定的涟漪!内层的家园守护力场也泛起了密集的波纹,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杨明轩身处这风暴的中心,感受着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碾碎的恐怖压力,体内系统修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抵抗着这股侵蚀。他脸色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逼到绝境后的锐利。
他仰头望着空中那如同魔神降世般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疯狂刷屏的“要完要完这次真的药丸”,用尽全身力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应了那充满毁灭的宣告:
“玄机子……或者说…… 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苦苦支撑的弟子,扫过身后需要守护的村庄,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心底涌起,支撑着他挺直了几乎要被压弯的脊梁。
“道理,不是靠威压……就能碾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