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能量储备恢复至60%。“魅魔的低语”功能可用性恢复至48%,但仍处于深度修复后的脆弱平衡态。检测到最高优先级内部通讯接入,来源:宁艺卓。生理指标分析:心率120 bpm(远超基准),呼吸浅快,皮肤电导率峰值,声纹波动剧烈,伴随无法抑制的啜泣与颤抖。情绪光谱:极端震惊(75%),巨大困惑(60%),深层恐惧(40%),被隐瞒的委屈(30%),以及潜藏的一丝寻求确认的希冀(15%)。警告:直接情感冲击强度极高,可能干扰宿主当前维持的极端理性状态。】
宁天朔的目光落在那个疯狂闪烁、仿佛带着妹妹此刻全部慌乱与崩溃的通讯请求标识上。全球文坛的哗然、媒体的狂潮、资本世界的侧目,这些外界的风暴在他心中激起的涟漪,甚至不如眼前这个小小标识的一次闪烁。他维持了超过24小时的、高达99.7%的情绪抑制率,在这一刻,系统检测到了第一条细微的、源自本能的裂纹——那是对妹妹状态无法完全剥离的关切。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这口气息仿佛比调动千亿资本、操纵国际舆论时更加沉重。周身那沉寂的“魅魔低语”能量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不是为了施加影响,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共鸣与…收敛。他将自己调整到一种近乎“空明”的状态,摒弃了所有防御、算计和伪装,准备以最“真实”(哪怕是经过层层压抑的真实)的面目,去面对他最不想伤害,却可能已被真相伤害的人。
“接通。全息影像模式,环境:她的病房。”他下达指令,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低沉。
【系统:指令确认。全息环境模拟:宁艺卓所在的VIp病房,时间流动与真实同步。生物信号屏蔽解除(针对宿主),情感共鸣辅助模块谨慎加载(最低功率)。】
通讯建立的瞬间,宁艺卓的身影在书房中凝实。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左脚踝打着固定的支具,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小脸此刻更是血色尽失,眼眶和鼻尖通红,显然已经哭过好几轮。她手里紧紧攥着已经被捏得变形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朴振英那篇报道的截图。当宁天朔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床边的椅子上时,她浑身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鹿,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拼命打转。
兄妹俩隔着虚拟与真实的界限,沉默地对视着。病房里只有医疗设备轻微的滴答声,以及宁艺卓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噎声。
“哥……”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只说了一个字,就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不是没有猜想过哥哥非同一般,但“非同一般”和“撼动全球文坛的匿名巨匠”之间,隔着的是她整个认知世界的天堑。
宁天朔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甚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痛惜。他没有用任何言语或动作去阻止,只是任由那崩溃的情绪宣泄。有些堤坝,需要先决堤,才能重建。
哭了大概一分钟,宁艺卓才勉强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红肿着,却死死盯着宁天朔,里面充满了无数复杂到极点的情绪。她吸了吸鼻子,嘴唇哆嗦着,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用带着哭腔、结结巴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组织起来的语言,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脑海、让她世界观彻底崩塌的问题:
“哥……你、你你……”她因为过于激动和难以置信,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口吃,“你你你……真的是……那个‘朔’?写《星骸法典》和……和《永恒的悖论》的……‘朔’?那个刚刚拿了星空奖的……‘朔’?”
每一个字都像有千钧重,砸在安静的病房里,也砸在宁天朔的心上。
问完之后,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宁天朔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他轻轻点了点头,给出了那个早已被外界认定、但对她而言需要亲口确认的答案:“是。我是。”
“轰——!”
简简单单两个字,对宁艺卓来说,却比之前所有猜测加在一起都要具有毁灭性。亲耳听到哥哥承认,那种冲击是报道的千倍万倍。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仿佛眼前的哥哥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而庞大的存在。
“那……那……”她的思维因为过度震惊而陷入混乱,无数问题喷涌而出,却又堵在喉咙口,“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写书,你那么厉害,全世界都在读你的书,你是我哥哥……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委屈和后知后觉的难过涌了上来,眼泪又模糊了视线,“我还在你面前说我喜欢‘朔’的作品,我还抱怨过他为什么不出席活动……我像个傻子一样……”
“不是你的错。”宁天朔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放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而认真,“不告诉你,是因为‘朔’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要隐藏在绝对的安全距离之后。知道它,对你没有好处,只有潜在的危险和……不必要的关注。”他顿了顿,选择了一种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像你站在舞台上,我希望所有的灯光都只聚焦在你的歌声和表演上,而不是因为你的哥哥是谁,而分走属于你的光芒,或者带来其他的审视。”
这个解释,触及了宁艺卓作为艺人的核心体验。她愣了一下,汹涌的委屈稍稍平复,但困惑和震惊依然主导。“可是……可是这也太……太夸张了!‘朔’啊!哥!那是文学界的山顶!你怎么做到的?你什么时候写的?你哪来的时间?”她语无伦次,问题一个接一个。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宁天朔用了一句稍显老套,但此刻无比真实的比喻,“当你需要,并且有能力高效利用每一秒时。”他没有详细解释自己超越常人的精力管理、时间利用效率以及“魅魔低语”在某些时期对思维速度和专注度的隐性加成,那只会让她更困惑。
宁艺卓消化着这个信息,世界观还在剧烈重塑中。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瞪得更大,里面充满了更深的、近乎惊悚的难以置信,声音因为极度的惊疑而再次结巴起来,甚至比刚才更加严重:
“那……那那那……那个……书房里的……手稿……”她几乎不敢问下去,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哈利波特》……那个闪电疤痕……哥……你你你……你该不会……该不会也是……J.K.罗琳?!或者……你认识她?!那手稿是真的?!”
这个问题,比承认是“朔”更加尖锐,因为它触及了另一个领域同样顶级的秘密,而且是以一种实物证据的形式,曾赤裸裸地暴露在她(和全网)面前。
宁天朔沉默了片刻。这个秘密的层级,比“朔”更高,也更具风险。但事已至此,继续在妹妹面前完全否认,已无意义,且可能造成更深的隔阂。
“我不是罗琳。”他先否定了最离谱的猜测,然后斟酌着词语,“那份手稿……是真实的早期版本之一。我通过一些……特殊的收藏渠道获得。”他选择了最接近真相、又不会引发更多联想的说法,“它属于我的收藏品,仅此而已。”
“收藏品……”宁艺卓喃喃重复,大脑已经过载。价值连城、举世罕见的未出版手稿,在哥哥口中只是轻描淡写的“收藏品”。那他的书房,他的书架,他的一切……究竟还藏着多少这样的“收藏品”?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与哥哥所处的世界,差距有多么巨大,那不仅仅是才华和财富的差距,更是维度层面的不同。
巨大的信息量、情感的剧烈波动、伤处的隐隐作痛,加上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宁艺卓的精神状态达到了临界点。她感到一阵眩晕和虚脱,身体晃了晃。
宁天朔的全息影像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尽管他无法真正触碰到她。“躺下,休息。”他的语气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关切,“你需要恢复体力,其他的,以后慢慢说。”
或许是哥哥语气中那份从未改变过的、熟悉的关切让她找到了锚点,也或许是身心确实到了极限,宁艺卓没有再追问,乖乖地顺着他的意思慢慢躺下,但眼睛依旧看着他,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迷茫、残留的震惊,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依赖。
“哥……”她躺下后,声音微弱了很多,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哽咽,“你还是我哥哥,对吧?那个会给我讲故事、会偷偷给我塞零食、会在我出国时在机场红了眼圈的哥哥……对吧?”
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全然的脆弱。她害怕那个无所不能、站在世界之巅的“朔”,会吞噬掉她记忆里那个虽然沉默但温柔的哥哥。
宁天朔的呼吸,在万分之一秒内,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一直维持的极端理性壁垒,在这一刻,被这句最简单、最直接的询问,击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缝。一股陌生而汹涌的热流,猝不及防地冲上他的喉咙和眼眶。
他强行压制住那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让全息影像维持着绝对的稳定。他看着她那双盛满不安和希冀的眼睛,用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到近乎发誓的语气,清晰而缓慢地回答:
“我一直是,也永远都是,宁艺卓的哥哥。这一点,任何事情、任何身份,都永远不会改变。”
这句话,如同最坚固的磐石,瞬间稳住了宁艺卓近乎漂流的灵魂。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和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彼岸,彻底松懈下来。眼泪再次无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崩溃和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释然、委屈、以及巨大安心感的复杂宣泄。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极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宁天朔的全息影像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妹妹沉入不安稳的睡梦。他没有立刻断开连接,就这么维持着虚拟的陪伴。
【系统:目标宁艺卓情绪风暴初步平息,进入生理保护性睡眠。其认知重构进程已启动,对宿主的信任核心未受根本动摇,但增添了“敬畏”、“不可思议”及“需重新理解”的新维度。宿主自身情绪抑制率下降至94%,检测到罕见解除防御倾向。能量储备:59%。】
许久,当确认宁艺卓的呼吸真正平稳下来后,宁天朔才缓缓切断了全息通讯。
书房重归寂静。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在妹妹面前,“朔”的马甲彻底脱落,他们之间那层因信息不对等而产生的无形隔膜,被强行撕开。未来,他需要以更复杂、也更真实的“宁天朔”面目,去面对她,去维系那份他视若生命的兄妹纽带。
而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是来自Sm公司内部,李秀满会长通过最高级别安全线路发来的加密致函,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正式与……恭敬。同时,经纪人也发来消息,语气激动又惶恐,说公司上下现在看他和宁艺卓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各种传闻和猜测满天飞,询问该如何应对。
宁天朔扫过这些信息,眼神重新恢复了深邃与冷静。
妹妹的世界需要安抚和重建。
而外面的世界,对待“宁天朔”和“宁艺卓”的方式,从今天起,也将彻底不同。
风暴眼中的宁静,或许最为短暂,也最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