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吴道长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下来,后背的道袍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剧烈地喘息着,颤抖着手抹了一把额头和嘴角的血渍,看着法坛上渐渐平息下来的槐木人偶,眼中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徐府里面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刚才那股透过僵尸传递过来的恐怖气息,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徐府门外。
僵尸在吴道长强行压制和槐木人偶的命令下,极其不情愿带着浓烈的恐惧,开始缓缓后退,准备离开这片让它本能感到致命威胁的区域。
它的动作僵硬而迟缓,每一步都充满了抗拒。
然而,就在它刚刚退出几步,后背即将离开徐府大门那片阴影的瞬间——
“砰!!!”
徐府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竟从内部被一股狂暴无匹的巨力狠狠撞开。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从洞开的门内激射而出。
月光下,看得分明——那竟然是徐大帅的四姨太。
只是此刻的她,早已不复往日的娇媚。
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如血,闪烁着非人的疯狂光芒。
嘴角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和几根鸡毛。
身上的丝绸睡衣被撑裂开几道口子,裸露的皮肤下,隐隐有诡异的黑气在窜动。
她十指指甲暴涨,乌黑尖利,带着森然的寒光。
“嗬——!”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暴虐和贪婪的尖啸,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僵尸那点可怜的灵智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猛地撞在它坚硬如铁的胸膛上。
“嘭——!!”
如同被狂奔的火车头正面撞击。
僵尸那高大沉重的身躯,竟如同断了线的破麻袋般,被狠狠撞飞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轰隆”一声巨响,砸塌了街边一间杂货铺的土墙。
砖石瓦砾瞬间将其掩埋了大半。
四姨太,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鬼煞毫不停顿,身影一闪,已出现在那堆废墟之上。
她眼中只有那具闯入它领地的入侵者。
“嘶啦——!”
一只枯瘦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鬼爪,如同撕开朽木般,轻易地洞穿了僵尸坚硬如铁的胸膛。
黑紫色带着浓烈尸毒的污血喷溅而出。
四姨太脸上露出一种扭曲而满足的狞笑,另一只手也猛地插入僵尸体内疯狂地注入一股极其阴寒污秽的血色气流。
“呃……嗬嗬嗬!!!”
废墟之下,被压住的僵尸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它体内吴道长精心布置用来操控尸身的法力烙印和禁制,在这股纯粹的更高等阶的阴煞鬼气冲击下,如同烈阳下的积雪,瞬间崩解融化了一大块。
它心一狠直接喷出一大口尸气将四姨太熏开,趁机往远处逃去。
在张府法坛这边。
“噗——!!”
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郁法力和本命精元气息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
猩红的血点溅满了法坛的黄布和那个剧烈抖动的槐木人偶。
“呃啊!”
吴道长痛苦地闷哼一声,只觉得丹田剧痛,法力瞬间紊乱失控。
刚刚勉强稳住木偶的吴道长,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再次狠狠砸中。
他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起,比刚才更加滚烫的精血狂喷而出。
鲜血如同喷泉,将整个法坛和他胸前的道袍彻底染红。
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耳边嗡鸣不止。
丹田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是他留在僵尸体内的核心法力烙印被强行撕裂的反噬。
“嗬……嗬……”
吴道长瘫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法坛上那个瞬间布满裂痕,红绳寸寸断裂的槐木人偶,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完了……全完了……老子要被反噬了”
他意识模糊前,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僵尸带着浑身的伤逃回来了。
月光惨白,照着张府那阴森的小院。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窝子上。
“咚…咚…咚…”声中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粘稠感。
院门被一股蛮力撞开,木屑纷飞。
那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它嶙峋的轮廓。
吴道长本来瘫坐在法坛边调息,被这动静惊得猛地抬头。
这一看,差点把魂儿吓飞。
僵尸还是那个僵尸,青黑干瘪,眼窝里两点猩红。
可它嘴角,正淅淅沥沥往下淌着浓稠暗红的血。
不是人血,带着一股浓烈的牲畜腥臊气。
更骇人的是,它那双乌黑的鬼爪指甲缝里,还勾着几缕湿漉漉沾着泥污的羊毛。
一片破碎带着污血的猪内脏,就那么黏糊糊地挂在他破烂的衣襟上,往下滴着腥臭的汁液。
一股混合着血腥尸臭和生肉腐烂的恶臭,瞬间塞满了整个小院。
“呕……”
法坛边一个负责添灯油的小兵第一个没忍住,扶着柱子就狂吐起来。
吴道长的脸“唰”一下变得比死人还白,眼珠子瞪得溜圆,指着僵尸的手指抖得像抽风:
“你……你他妈的……你干了什么?”
僵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嘶鸣,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嘲笑。
它那猩红的尸眸,贪婪地扫过院中活人,最后定格在吴道长身上,带着噬人的凶光。
吴道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法坛前,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把糯米,朝着僵尸就狠狠撒了过去。
“嗤嗤嗤——!”
糯米如同烧红的铁砂,砸在僵尸青黑的皮肤上,瞬间冒起一股股带着焦臭味的白烟。
僵尸发出一声吃痛的怒吼,身体猛地一晃,后退了半步。
“有用!”
吴道长心头刚升起一丝侥幸,但下一秒,那点侥幸就被彻底碾碎。
只见僵尸被糯米灼伤的地方,黑气猛地一涌。
那些焦黑的痕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淡化愈合。
虽然慢,但确确实实在恢复。
它体内的尸煞之气,比离开时强横了不止一筹。
自己留在它体内如同蛛网般缠绕其尸核的法力控制烙印,此刻感觉就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已经被那狂暴增长的尸气侵蚀,破坏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