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婷婷听着他的解释,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又好气又好笑。
她狠狠瞪了林发一眼,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没戳穿他这拙劣的借口。
她转身走到柜台后,拿出纸笔,刷刷写了几行字,撕下来没好气地拍在林发胸口。
“哼!治疗手段?林先生找的这‘药引子’可真够别致,等着吧,我托人从省城加急给你送,保管‘有效’。”
她把“有效”咬得格外清晰。
林发干笑着接过纸条,正要道谢开溜,任婷婷却又叫住了他,脸上换上了一种混合着担忧和恳切的神色。
“对了,阿发,我正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林发停下脚步。
“其实是我二叔公家的事。”
任婷婷叹了口气,眉宇间笼上愁云。
“二叔公家早年跟主房分了家,他们那一脉搬去了太平镇,生意做得也挺红火。
可就在前几天,二叔公去邻县谈一笔生意,在客栈里……突然就暴毙了!”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哀伤和恐惧。
“暴毙?”林发心中一动。
“嗯。”
任婷婷点点头。
“家里人不放心,花重金请了位茅山道长,想将二叔公的遗体运回太平镇安葬。
可……可就在运尸的途中,出了岔子。
那运送的尸身……被盗了!”
林发眼神一凝:“盗尸?”
“更可怕的是后来。”
任婷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镇上有人传言,说在荒郊野外……看到了二叔公,可……可他不是走着,是……是蹦着的。
见人就扑,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镇上人心惶惶,都说……都说二叔公他……变成僵尸了!”
音乐僵尸!
剧情开始了!
林发心中了然,一丝兴奋夹杂着凝重涌起。
他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
“竟有此事?你先不要着急,此事既关乎任家,又涉及邪祟害人,我辈修道之人,义不容辞。”
任婷婷闻言,眼中顿时涌起感激和希望的光芒。
“真的?阿发你愿意帮忙?太好了!”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客气,这都是份内之事。”
林发摆摆手。
“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禀明师父,准备动身前往太平镇!”
“多谢你,阿发!”
任婷婷双眼柔情地看着林发。
林发顶不住,赶紧告辞离开,快步回到义庄。
天已黄昏,黄道长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九叔正在院中打着一套舒缓的拳法活动筋骨,千鹤道长在廊下闭目调息,秋生文才则蔫头耷脑地在清扫院子。
“师父!”
林发上前,将任婷婷所说之事,原原本本禀报了一遍,隐去了“音乐”的特殊性,只强调是僵尸作祟,且可能颇为厉害。
九叔听完,缓缓收拳,眉头紧锁。
“太平镇……僵尸……盗尸……”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林发,又看了看旁边竖着耳朵听的秋生和文才,沉声道:
“此事蹊跷,尸体能自行挣脱赶尸道长的控制,还懂得避人害人,绝非寻常尸变。阿发,你虽已入二境,但经验尚浅,独自前往,为师不放心。”
他顿了顿,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秋生,文才!”
“啊?”
秋生文才一个激灵,苦着脸抬头。
“你们两个,收拾家伙,跟阿发一起去太平镇!”
九叔板着脸。
“一来,互相有个照应。二来,也是历练历练。
整天窝在义庄混日子,能有什么出息?
出去见见世面,长长本事!”
“啊?师父!我们才刚回来……”
秋生哀嚎。
“是啊师父,而且那僵尸听起来好凶的……”
文才腿肚子有点发软。
“嗯?”
九叔眼睛一瞪,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开。
“去不去?”
“去,去去去!师父我们这就去收拾!”
两人吓得一哆嗦,扔下扫帚就跑,活像后面有鬼追。
九叔看着他们仓惶的背影,冷哼一声,又转向林发,语气缓和了些。
“阿发,你多看着点他们。
遇事莫要逞强,以探查为主,摸清那僵尸的底细和弱点,及时传讯回来。
若有凶险,以保全自身为上。”
“是,师父,弟子明白。”
林发恭敬应下。
九叔点点头。
去太平镇的山路,像是被野狗啃过,一路坑坑洼洼的。
日头一沉,林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剩下些不知名的虫豸在草窠里鬼叫。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湿滑的烂泥和硌脚的碎石上,秋生手里那盏破气死风灯,光线昏黄得只能照见脚前巴掌大的地儿,像坟头飘的鬼火。
“哎哟!”
文才一脚踩进个水坑,泥水溅了半裤腿,冷得他直哆嗦。
“师弟,秋生,找地方歇脚吧,再走下去,没见着僵尸,我先变干尸了!”
林发也累得够呛,他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风里的动静,又抬眼望了望前面黑黢黢的山坳子。
“前面拐过去,背风坡有块平地,凑合一宿。”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带着点喘。
三人刚摸到平地边缘,正准备卸包袱。
“叮铃……叮铃铃……”
一阵极其突兀,单调又透着股死气的铜铃声,混着夜风飘了过来,响得人心里发毛。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随风飘了过来。
“呕……”
文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捂住嘴,脸都绿了。
“我靠……什么味道?谁家烂棺材漏了?还是掉粪坑里了?”
他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
秋生也皱紧了眉头,手里的气死风灯下意识地往前举了举。
昏黄摇曳的光晕边缘,影影绰绰地晃出几个人影。
当先一人,又矮又胖,像个滚地冬瓜,穿着一身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破旧道袍,手里拎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有气无力地摇晃着。
他身后,跟着五个“人”,或者说,五具“尸体”。
清一色惨白的裹尸布从头包到脚,只露出黑洞洞的眼窝和嘴巴,动作僵硬地蹦跳着前进,每一次落地都发出沉闷的“咚”声。
那股子能把人顶一跟头的恶臭,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胖道士身后还跟着个瘦小个,同样一身破道袍,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竹篓,低着头,看不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