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触目惊心的是院角一棵老槐树下,靠着一个浑身是血道袍破碎的老道士。
正是白天在“福满楼”前与任家下人密谈的那个三角眼邪道。
他此时脸色死灰,胸口一个血洞汩汩冒着黑血,进气多出气少,眼看着就要咽气了。
“来人,快,快去找大夫!”
任老爷看到这惨状,又想起生死不明的兄弟,急声吼道。
下人们看着那邪道凄惨的模样和院子里弥漫的血腥气,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低着头拼命往后缩,没一个敢上前。
林发没理会那老道,目光扫过正房洞开的房门,里面漆黑一片,满屋死寂。
他当机立断,对秋生文才使了个眼色,三人率先冲了进去。
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正房内,桌椅被打翻倒地,杯盘狼藉。
地上,仰面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任老爷的堂弟,任二爷!。
此时的他双眼圆睁,充满了临死前的惊骇与痛苦,华丽的绸缎睡衣被撕得粉碎,胸口赫然被掏开一个大洞,伤口的痕迹被野兽撕扯过一样。
胸腔内心脏不翼而飞,鲜血染红了身下昂贵的波斯地毯,形成一大片粘稠的暗红色血泊。
尸体旁边,还散落着几缕焦黑带着硫磺味的布条。
“阿祥——!”
随后冲进来的任老爷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嚎,老泪纵横,踉跄着扑到尸体旁,浑身颤抖。
“你怎么……怎么就……”
兄弟阋墙是真,但亲眼看到至亲如此惨死,那份血脉相连的悲痛瞬间压倒了所有算计。
林发却一把将沉浸在悲痛中的任老爷拽了起来。
“任老爷,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令弟是被僵尸所杀,尸毒入体,必须立刻火化,否则最多一个时辰,他就会尸变。
变成和那怪物一样的僵尸,到时第一个咬的就是你任家的人!”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任老爷浇醒。
他看着兄弟胸口那恐怖的大洞,再看看林发那张冷峻严肃的脸,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悲痛。
尸变?咬自家人?
“快!快来人!”
任老爷立马转换了神情,瞬间站起来远离尸体,焦急地喊道:
“把……把二爷的遗体抬出去,快,找柴火堆起来马上烧掉!”
他语无伦次地指挥着,脸上毫无血色。
下人们也被“尸变”两个字吓破了胆,强忍着恐惧,七手八脚地用门板抬起任二爷血肉模糊的尸体,飞快地冲出房间,在院子里手忙脚乱地收集柴火,堆成柴堆。
林发看着尸体被抬出去,又瞥了一眼院角那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邪道老道,对任老爷快速说道:
“任老爷,府上暂时应该安全了。那具作恶的硫磺僵尸带着那女子的尸身逃进了山里,它受了伤,但凶性更盛。
当务之急,一是立刻火化令弟遗体,断绝尸变之患。
二是立刻加派人手,按照我之前说的,在镇内外全力打听僵尸伤人的消息。
一旦有线索,立刻通知我们,我和师兄们先去追查那硫磺僵尸的下落。”
任老爷此刻六神无主,只能连连点头:
“好!好!有劳道长,一切拜托了,府里的事……我……我来处理!”
林发不再废话,对秋生文才一招手。
“走,追上去看看!”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弥漫着血腥与硫磺味的西院,朝着镇外山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们身后,任府西院的空地上,柴火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
迅速吞噬了任二爷的尸体,发出噼啪的爆响,混合着任老爷压抑断断续续的叹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厉。
而院角树下,那邪道老道身体最后抽搐了几下,头一歪,彻底断了气,浑浊的老眼里残留着无尽的恐惧和悔恨。
几十块大洋,我玩什么命啊。
太平镇的夜,被血腥和火焰彻底点燃。
林发掌中的罗盘指针跟抽了风似的,死死钉着镇外西南方向,抖都不带抖一下。
夜风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硫磺味儿混着尸臭,像根无形的线,牵着三人往山里钻。
越往前走,林子越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秋生手里那盏气死风灯晃着一点昏黄的光,勉强劈开点前路。
“妈的……这气味……”
文才捏着鼻子,脸皱成一团。
“比放坏了五天的臭鸡蛋还冲!”
秋生也直犯恶心,他干呕着。
“这僵尸属黄鼠狼的?专挑硫磺坑钻?”
林发没吭声,脚下却加快了步子。
绕过一片挂满藤蔓的乱石坡,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不大的洼地,中央一汪浑浊的池水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蒸腾起浓得化不开的黄白色烟雾,空气里那股刺鼻的硫磺恶臭瞬间浓烈了十倍。
正是之前回丰乐镇时路上歇过脚的那个硫磺池。
“原来是这儿!”
林发眼神一凛,恍然大悟。
“难怪那僵尸一身硫磺味儿,看来这底下是块养尸地,之前大意了!”
他之前实力不够,只觉得这地方阴气重,没深究,现在神念一扫,池底淤泥深处那股子沉甸甸,粘稠冰冷的阴煞死气,如同蛰伏的毒蛇,清晰可辨。
“养尸地?”
秋生文才头皮一炸,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别慌!”
林发低喝一声,动作快如闪电。
褡裢一抖,三张薄如蝉翼的淡黄色纸人滑入掌心,指尖微光一闪,纸人身上亮起米粒大的符文,如同被惊醒的萤火虫,悄无声息地飘了出去。
分三个方向,贴着地面和池边嶙峋的怪石,快速没入浓雾和黑暗中探查。
同时,他托起那块黄铜罗盘,法力灌注。
嗡!
罗盘发出低鸣,中央磁针疯狂摆动,最终死死指向池子斜后方一处被藤蔓和乱石半掩着的黑黢黢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黑得如同巨兽的咽喉,一股更阴冷混杂着硫磺和浓烈尸腐味的气息正丝丝缕缕地往外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