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钱家宅邸,这片富贵窝在夜色里也失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寂静。
连虫鸣都停下了,唯有风吹过庭院里那几株老芭蕉,叶子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窃窃私语。
钱玛丽的闺房里,只留了一盏床头小灯,灯罩是粉色的,洒下的光便也带了几分暧昧的朦胧。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偶尔轻颤一下。
身上穿着丝质的宽松睡裙,因着翻身的动作,一边肩带要落不落地挂在圆润的肩头。
领口松垮,露出一小片雪白的酥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睡裙下摆更是卷到了大腿根,两条光洁浑圆的腿肆无忌惮地交叠着,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如玉般温润的光泽。
她睡得沉,完全没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道影子。
那影子,是“蹭”着窗缝溜进来的,动作轻得像是没有骨头,落地无声。
正是屠龙道长队伍里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此刻的他,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灰,眼珠子浑浊,带着血丝,瞳孔深处跳跃着一种对鲜血的渴望与某种残存的、扭曲的执念。
他被最初那个信徒咬了,转化成了吸血鬼,却又凭着生前最后一点不甘的意志。
竟挣脱了吸血鬼父那模糊的集体指令,浑浑噩噩,一路嗅着某种让他悸动又憎恶的气息,摸到了钱家,摸到了钱玛丽的房间。
他站在床边,贪婪地吸着气。
空气中弥漫着年轻女子特有的甜香,混合着高级雪花膏的味道。
这味道让他喉咙里发出一种“嗬嗬”的、像是破风箱般压抑的兴奋低吼。
他咧开嘴,露出微微尖利的牙齿,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欲望与兽性的扭曲表情。
他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一只干枯青黑的手,带着冰冷的死气,朝着钱玛丽那截白嫩的大腿摸去。
近了,更近了……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温热的肌肤——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却带着震慑力量的颤鸣响起。
放在钱玛丽枕头边的那枚玉佩——林发临走前硬塞给她,说是“辟邪”的玩意儿——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一层柔和的、却异常坚定的乳白色光晕瞬间爆发,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钱玛丽整个笼罩在内。
“呃啊!”
那吸血鬼的手刚碰到那光晕,就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灼烧了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猛地弹飞出去。
“砰!”
身体重重砸在梳妆台上,瓶瓶罐罐哗啦啦碎了一地,浓郁的香粉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巨大的声响,终于将沉睡中的钱玛丽惊醒了。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猛地坐起身,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跳着。
她慌乱地伸手,“啪”一声按亮了更亮的床头主灯。
刺眼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随即,她便看到了那个正挣扎着从满地狼藉中爬起来的“东西”。
青面獠牙或许算不上,但那面目绝对狰狞可怖。
皮肤失去了活人的光泽和血色,透着死寂的青灰,眼眶深陷,嘴唇乌紫,嘴角还挂着疑似涎水的粘稠液体。
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疯狂、嗜血和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钱玛丽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这张脸……她记得。
虽然变得更加恐怖,但轮廓没错。
就是之前在她家楼下,用那种让她极其不舒服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的那个人。
“僵……僵尸,真的有僵尸!”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声音划破夜空。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手脚并用地往床角缩去,她颤抖着扯过被子胡乱往身上盖。
她在慌乱中双手无意识地在床头摸索着,仿佛想抓住点什么依靠。
突然,指尖触到一片温润。
是那块玉佩!
它此刻还微微散发着余热,握在手里,竟奇异地让她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点。
这时,那吸血鬼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似乎被刚才那一下激怒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咆哮。
看到钱玛丽醒来,看到她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看到她慌乱中睡裙更加凌乱。
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几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另一边的肩带也彻底滑落,露出大半边……
这活色生香的景象,似乎更加刺激了他作为“吸血鬼”和“男人”的双重本能。
“嗬——!”他发出一声更加兴奋的嚎叫,眼中红光大盛,再也按捺不住。
双腿猛地发力,如同一只发现猎物的饿狼,带着一股腥风,再次朝着床上瑟瑟发抖的钱玛丽扑了过去。
那架势,仿佛要将她连人带骨生生吞掉。
“不要,救命啊!”钱玛丽吓得魂飞魄散,眼看那狰狞的面孔和散发着恶臭的嘴巴就要碰到自己。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手中死死攥住那块玉佩,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自己的耳膜。
嗡——!
玉佩再次光华大放。
这一次的光芒比之前更盛,乳白色的光晕凝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
不仅挡住了吸血鬼的扑击,更是在接触的瞬间,爆出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
“嘭!”
吸血鬼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这一次直接撞上了坚硬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才软软地滑落在地,一时间竟挣扎不起来。
钱玛丽预想中的疼痛和撕咬没有到来,她颤抖着睁开一条眼缝,正好看到那怪物被弹飞撞墙的一幕。
她愣住了,随即猛地看向自己手中微微发烫的玉佩。
玉佩!
是林发留下的东西!
他之前那些神神叨叨的话,什么“世道不太平”,什么“留着防身”,此刻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对了!符!
他好像还留下了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
钱玛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害怕了,连滚带爬地扑到床头,借着明亮的灯光,双手发颤地在床头柜上、枕头底下胡乱翻找。
“哪里?在哪里?林发说的符……”她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眼泪因为焦急和恐惧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终于,她的指尖在床头柜与床板的夹缝边缘,摸到了一张硬硬的、折叠起来的黄纸。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