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在一阵令人心悸的摇晃后,终于停了下来。那诡异的唢呐声也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宁静。
轿帘被从外面掀开,一丝昏暗的光线透了进来。
林曦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褶皱的嫁衣,从容地站起身。临走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一小把她从客栈桌上顺手抓的、没嗑完的瓜子,非常随意地撒在了轿子里的座位上。
“我也没什么能给各位‘手’兄‘手’姐的,”她对着空荡荡、但仿佛潜藏着无数视线的轿厢说道,语气像个散财童子,“**这点瓜子,家人们自己分着磕磕,解个闷儿吧。辛苦了辛苦了。**”
说完,她潇洒地一转身,扶着轿框,弯身走了出去。
轿厢内无形的黑暗中,几双苍白的、刚刚缩回去的手,迟疑地、缓缓地从阴影中探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些散落的瓜子,似乎陷入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沉思**。
轿外,天色昏沉如黄昏。
一只**骨节分明、却冰凉彻骨**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是那位“新郎”。林曦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只能看到他穿着一双**黑色的男式靴子**,以及一截同样暗红色的袍角。
他扶她的动作很稳,甚至称得上“绅士”,但那冰凉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身边这位绝非生人。
接下来,便是传统中式婚礼的流程,只是处处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跨火盆,盆里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没有丝毫热度,反而散发着阴寒之气。林曦抬脚跨过,裙摆拂过火焰,那火焰竟**如活物般扭曲避让**。
踩瓦片, 地上的瓦片并非完整,而是破碎的,边缘锋利,仿佛踩上去就会皮开肉绽。但当她踩上去时,瓦片却发出空洞的、如同踩在朽骨上的“咔嚓”声,并未伤她分毫。
厅堂正前方没有神像,只有一张**空荡荡的、蒙着黑布的太师椅**。司仪的声音干涩如同摩擦的砂纸,高喊着“一拜天地——”,周围观礼的“宾客”们发出窸窸窣窣的、意义不明的声响,像是祝贺,又像是呜咽。
整个过程,新郎都沉默地陪在她身边,动作一丝不苟,却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精致木偶。林曦配合着完成所有动作,心中警铃却越响越亮——这不像婚礼,更像某种献祭的仪式。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司仪用那破锣嗓子竭力高喊:
“**夫妻——对拜——!**”
林曦被扶着转过身,与新郎面对面站立。透过盖头,她能模糊看到对方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修长身影。
她弯下腰。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
**呼——!**
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吹过,猛地**掀起了她的红盖头**!
盖头翩然飘落在地。
林曦的视野骤然清晰!
她第一时间看向对面那位一直未曾露面的“新郎”——
站在她对面的,依旧是那个英俊却面色苍白、身着喜服的掌柜!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完美皮囊。
但林曦的目光却瞬间越过了他,死死地盯在了大厅的正前方!
那张原本空着的、蒙着黑布的太师椅上,不知何时,竟然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玄色古袍的男子,身形高大,面容笼罩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如同深渊般幽邃、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与威严的眸子,正平静地、带着一丝审视与玩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整个厅堂内所有的诡异气息仿佛都找到了核心,向他朝拜、臣服。那些观礼的“宾客”们更是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他才是……
真正的新郎?
或者说,是这场“婚礼”真正的主导者?
司仪和周围的所有“人”仿佛都僵住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林曦与那玄袍男子对视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遇到真正“对手” 的兴奋与警惕。
她忽然笑了,抬手拂了拂刚才被风吹乱的鬓发,打破了这死寂,声音清亮,带着一丝挑衅:
“哟,正主儿总算舍得露面了?”
“搞这么麻烦……”
“直接入洞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