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青这一番让人大跌眼镜的言论震惊了所有人,其中包括文奇,文奇是最清楚王长青是多么针对打压张明的,难道王长青这是要投降了?
杨卫国也侧目而视王长青,心想他刚才一直硬扛秦海天都是会错意了?
秦海天缓过神来,笑了笑道:“王县长今天的觉悟可比往日高了不少,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跟大家说说看。”
王长青笑着道:“刚才秦书记列举张明的成绩,让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张明同志在经济工作方面的能力确实有着过人之处,我本人有一个想法。
就是本着“人尽其才,适才适所”的任用干部原则推荐张明同志调任我们龙门县的双峰电线厂担任厂长一职,现在的双峰电线厂也急需一位懂发展经济的人才去担旗。”
杨卫国眼前一亮,心里狂喜,果然还是老大威武,这一招可真是够毒辣。
秦海天顿时脸沉得像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板,周围空气都冻住了。
严雅洁心里想着这个王长青果然没憋好屁,一个行政编的正科级和一个国企性质的事业编正科级,这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
苏青山默默地念着双峰电线厂这个名字,怎么总感觉有些熟悉,内心深处透露着一丝不安。
秦海天自然是很清楚这个双峰电线厂是什么情况,于是道:“长青同志,你刚才的提议是认真的吗?
谁不知道现在电线厂销量不景气,濒临倒闭,电线厂拖欠了几百个工人半年的工资,工人代表这段时间都在闹着上访,现在让张明过去,这样跟扼杀他的政治前途有什么区别?”
众人纷纷醒悟过来,这是一个坑,一个巨坑,足以填埋张明整个政治生命。
王长青喝了口茶道:“那依照秦书记的意思是,张明同志应该去有政治前途的岗位镀金,而不是去有难度的岗位上历练?
我的秦书记,我们干部干工作哪能挑肥拣瘦的,如果人人都这样,我们龙门县还怎么发展起来,我理解秦书记惜才,但是其他干部又会怎么看待你?
现在不是张明同志需要一个正科级的岗位,而是我们的双峰电线厂需要张明同志。”
秦海天瞬间落于下风,连他自己本人都知道王长青说的占理,他作为龙门县一把手应该站位高远,要从大局利益出发,不能感情用事。
只是苏青山和严雅洁脸色有些难看,他们没想到王长青阴到这个程度,这家国企的正科级还不如张明现在的副科级,含金量根本不一样,政治前途也不一样。
苏青山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道:“王县长,你说的这个电线厂我有些印象,之前工人闹事我们的公安局局长亲自带人过去维持秩序,但是我想说,张明现在是一个乡镇的常务副镇长,你这样的提议是不是太冒险了?”
王长青喝了口茶,技术性暂停地缓了缓,利用这点空隙时间思考了一下,道:“青山同志所言也是在理,那我想请问一下青山同志,如果你认为安排张明同志过去担任这个电线厂的厂长不合理,那你有什么人选吗?”
苏青山一时语塞,没想到王长青居然把问题抛给了自己,他平常接触的都是公检法专业的人,哪里认识什么会搞经济的年轻人,随即摇了摇头。
秦海天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个电线厂确实是他心头的一件大难题,目前的电线厂都是书记厂长一肩挑,也是时候让一个有能力的年轻干部去把这趟浑水给搞干净。
秦海天想了想,撇开张明不说,他现在能想到谁能去这个地方当厂长,能有机会改变局面的人选,秦海天发现他想不到,甚至他自己也觉得张明是最好的人选。
秦海天动摇了。
此时副书记刘涛很有感触地道:“秦书记,我说句公道话,这个电线厂从辉煌走到今天的落败,我是印象深刻的,它曾经是我们龙门县最大的门面,如今的没落我也很痛心。
刚才我听大家说了张明这个年轻同志的情况,我之前对他的了解不充分,我真的希望有年轻同志可以带领电线厂再现辉煌,这不仅仅是我们龙门县国企的门面,也是我们关乎几百个职工家庭的生活。
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对张明不是很公平,我是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二线的老家伙了,这一次我来当这个坏人,我第一个举手。”
此时的刘涛就像找到了自己的接班人一样充满期望,因为刚才张明的事情深深地打动了他,他虽然表面是在支持王长青,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是在支持龙门县的未来。
王长青道:“同志们,我们这个双峰电线厂是国企单位,现在我们的国企实行厂长负责制,厂长是一把手,书记是二把手,任免干部都是厂长提名,再有党政领导班子集体决议。
我想强调的是,张明任这个电线厂的厂长是一把手,这样是我们县委县政府对张明同志的信任与支持。
现在难得刘副书记开金口,那我们就开始投票吧。”王长青说完便举起了手。
奇怪的是,秦海天居然是第三个举手的人。
秦海天这个举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作为一个县委书记,作为近百万人口贫困大县出发,他知道王长青说的话糙理不糙,更是知道刘涛的肺腑之言。
可怕的不是敌人胡编乱造,而是就事论事的大实话。这是一场政治阳谋,当这场阳谋摆上了桌面,秦海天没得选择,甚至这也是他自己内心的选择。
只是这个牺牲品是张明,一个饱经挫折的年轻干部,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能力到一个国企力挽狂澜,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折戟沉沙。
但是在历史车轮的滚动下,总是需要一些人迎难而上,负重前行,秦海天此刻发现龙门县的水好深,要不是他位高权重,他早已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