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委明确说了,这事影响太恶劣,涉及面太广,让咱们厂里低调处理。”黄伟林转达着核心意见。
“那些靠着花钱进来的员工,只要没犯其他大错,工作态度端正,甚至建议我们可以组织这批员工谈话,尽量别开除,怕一下子动这么多人,引发工人集体抗议,到时候更难收场。”
张明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眼底满是复杂:“段光辉倒是讲义气,可给厂里留了个烂摊子。
张明心里其实并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也大概猜测到曹建忠在这个事情上肯定是发挥着很大作用,但是自己又没有证据,加上电线厂还有一堆事情。
张明无奈地道:“行,我知道了,按纪委的意思来,先稳住局面再说。”
这一天,陆东兴再也按捺不住,提着礼物跑到了曹建忠的办公室。
由于解决了大麻烦,找了段光辉这个替死鬼去背锅,曹建忠也是心情大好,在办公室里哼着歌。
突然一阵敲门声把曹建忠的歌声给打断了。
陆东兴提着个鼓囊囊的礼品袋,脸上堆着热络的笑,脚步轻快地“颠”进曹建忠的办公室,还不忘顺手带上门。
“曹书记,忙着呢?一点小心意,您尝尝鲜。”他把礼品袋往办公桌角落一放,搓着手凑近,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曹建忠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愣冷地道:“陆总这是有什么事吗?”
陆东兴听着曹建忠话语的生分,倒也不在意,有意无意地推了推礼品袋往曹建忠道方向。
“这阵子货源也太紧张了,我手里的订单堆得像山,客户天天催,可货就是供不上。”陆东兴叹着气。
陆东兴话锋一转道:“您忘了?咱们之前签的合同,可是八折的优惠价,一直合作得好好的。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先给我匀点货?不然我这生意真要黄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瞟了瞟曹建忠,隐晦地提了提当初那笔回扣的默契。
可曹建忠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眉头拧成一团,伸手把礼品袋往他那边推了推:“东兴,你这就不懂事了。”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警示。
“段光辉刚进去,现在厂里风声多紧你不知道?张明那眼睛跟明镜似的,盯得死死的,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之前的事儿,以后别提了,也别再往我这跑送东西。”曹建忠摆了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供货的事按厂里新规定来,要么你就去找分管销售科的胡雪平,要么你去其他厂订货,我可不敢再乱搞了,你赶紧把东西拿走,别给我惹麻烦。”曹建忠不耐烦地下起了逐客令。
陆东兴脸上的笑僵住了,看着被推回来的礼品袋,又瞅着曹建忠紧绷的脸,知道这时候再纠缠没用,只好悻悻地拎起袋子:“那……那曹书记,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陆东兴的手刚碰到礼品袋的提手,还没来得及完全起身,办公室的木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踹开,木屑飞溅间,一个身影裹挟着凌厉的怒气冲了进来。
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是陈海波。
他平日里总是穿着笔挺的厂服,一派常务副厂长的沉稳模样,可此刻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眼神里翻涌着失魂落魄的疯狂,右手紧紧攥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刃上还沾着些许铁锈,在办公室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冷冽的光。
“陆东兴!你这个畜生!”陈海波嘶吼着,声音嘶哑得恐怖,陆东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跟前,左手猛地揪住陆东兴的后领,将他死死按在办公椅上,菜刀的刀刃瞬间抵住了陆东兴的脖颈。
菜刀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陆东兴吓得浑身一僵,脸上的悻悻之色瞬间被惊恐取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你、你干什么?陈厂长,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陈海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迸发出更甚的怒火,握着刀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刀刃又往陆东兴脖子上贴紧了几分,“我儿子小彬都要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好好说?”
曹建忠坐在办公桌后,亲眼目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人都傻了。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手脚冰凉,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惊魂一幕。
“我儿子是被你怂恿的!是你让他去偷厂里的电线!”陈海波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充满了威慑力,“现在他被公安局抓了,还要被检察院公诉,他这辈子都要毁了!你现在就跟我去公安局自首,承认是你指示他干的!不然我今天就杀了你,一命抵一命!”
“不是我!我没有!”陆东兴的脖子被刀刃顶着,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稍一动作就被划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陈厂长,你搞错了!我怎么会让小彬去偷电线呢?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误会?”陈海波怒极反笑,另一只手狠狠拍在办公桌上,桌上的文件、水杯被震得乱颤,“要不是你,小彬能走上这条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今天你不跟我去自首,不承认这件事,我就一刀剁了你!”
他说着,握着刀的手微微用力,陆东兴的脖颈处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刺痛,温热的血珠隐隐渗了出来。陆东兴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真的没有指使他!你相信我!”
两人的争执声、陆东兴的哭喊声、陈海波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回荡,动静大得惊动了隔壁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曹建忠这才从极度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他知道再僵持下去迟早出人命,当下也顾不上别的,猛地站起身,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一边跑一边大喊:“杀人了!快来人啊!张厂长!张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