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堡,昔日白马义从的塞外前哨,如今已换了主人。堡内,乌桓人的喧嚣与虎贲骑士的肃杀,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融合。缴获的粮草堆积如山,兵器铠甲被分门别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战后整备。
中军大帐内,赵云、蹋顿、张石虎三人正围着一盆炭火,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蹋顿喝得满脸通红,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子龙兄弟!你这一手‘中心开花’,当真神了!现在鹰巢堡在我们手里,进可攻,退可守!依我看,我们干脆再集结三千人马,直接南下,去把渔阳郡给端了!”
张石虎则要沉稳得多,他皱眉道:“不可。公孙瓒主力尚在,我等兵力不足,孤军深入,乃是取死之道。眼下,当以固守鹰巢堡,徐图发展为上。”
就在此时,帐帘一挑,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带着一身寒气,踉跄着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将军!北山八百里加急!”
赵云心中一凛,立刻接过那封用火漆密封的信筒。当他展开那张薄薄的纸条,看到上面那短短的八个字时,他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赵云,是山巅上的一棵青松,渊渟岳峙;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犯我袍泽,虽远必诛!”
他缓缓念出这八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帐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主公有令,”赵云抬起头,目光扫过蹋顿与张石虎,“计划,有变。”
他将韩宇后续的命令,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当听到“袭扰”、“焚粮”、“断路”,以及最后那句“若有闪失,便要右北平一郡官吏陪葬”时,即便是粗犷豪放如蹋顿,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他咂了咂嘴,看着赵云的眼神,都变了,“你家主公,看着文质彬彬,这手段,比我们草原上最狠的狼王,还要凶啊!”
张石虎则是面色凝重,他深知这道命令背后的分量:“子龙,主公此令……杀气太重。这已非寻常争斗,而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了。”
“袍泽之命,重于泰山。”赵云的声音,冷硬如铁,“公孙瓒,既然敢动我北山之人,便要承受主公的雷霆之怒。此事,无需再议。”
他霍然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如鹰隼般,在右北平郡的版图上,来回巡弋。
“我等,兵力有限,不求攻城拔寨。但,要如同一群草原上的饿狼,在他的地盘上,来回游弋!让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他的手指,最终,点在了一个名为“白狼堆”的地方。
“此地,是公孙瓒从辽西向范阳运送军械粮草的必经之地,设有一处补给大营,守军,不过两百。蹋顿首领,你我,今夜便点起三百精骑,一人双马,奔袭白狼堆!烧光他的粮草,带走他的战马!”
“我要让公孙瓒知道,他的威胁,对我北山而言,一文不值!他敢动我一人,我,便断他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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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三百精骑,踏着厚厚的积雪,无声地,离开了鹰巢堡。
两个时辰后,白狼堆大营。
公孙瓒军的守备,在自己的腹地,早已松懈不堪。当三百名幽灵般的骑士,从黑暗中骤然杀出时,整个营地,甚至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赵云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虎贲骑士与乌桓勇士,则如两柄锋利的尖刀,从左右两翼,插入敌营,开始了高效而冷酷的收割。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突袭。一炷香的时间,战斗,便已结束。
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夜空,都映得通红。粮草、帐篷、器械,尽数,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赵云并未下令屠戮降卒,只是将他们尽数捆绑,收缴了所有兵器。临走前,他用枪尖,蘸着一名被斩杀的敌军校尉的鲜血,在营地唯一幸存的一面墙壁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那八个大字。
“犯我袍泽,虽远必诛!”
做完这一切,他翻身上马,带着缴获的近三百匹战马,与三百精骑,再次,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夜之中,只留下那冲天的火光与八个血淋淋的大字,向他们的主人,宣告着一场血腥报复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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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北地的第一场血腥报复,在风雪中上演时,千里之外的蓟城,也迎来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桃源阁,雅间之内。崔州平与简雍,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茶,早已失了温度。那封来自范阳的、带着血腥味的最后通牒,就摆在桌案之上。
“公孙瓒,这是在逼我们,也是在自掘坟mu。”崔州平缓缓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的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简雍冷笑一声,那双锐利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以为,用五十多条人命,就能让我们束手就擒?他太小看我们的主公了,也太小看,我们了。”
他端起冷茶,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一杯烈酒。
“州平先生,既然他公孙瓒,连‘仁义’这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要了,那我们,便帮他,把这层皮,彻底撕下来,让天下人,都看看他那副残暴嗜血的真面目!”
崔州平眼中精光一闪:“宪和先生,有何高见?”
“舆论!”简雍的手指,在桌上,重重一点,“他公孙瓒,最在乎什么?无非是‘白马将军,威震塞外’的赫赫威名!他要的,是民心,是士人之心!我们,便从这里,下手!”
“他不是写了这封信吗?”简雍拿起那封绝笔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好得很!这,便是他递给我们,捅向他自己心脏的……刀子!”
“我们,立刻,将这封信,誊抄百份!不!千份!派人,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不仅是蓟城,更要送到中山、常山,送到冀州、青州!送到所有士人名流的案头!”
“我们不直接骂他,我们只‘陈述事实’!”简雍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我们要让天下人看看,他公孙瓒,是如何‘礼贤下士’的——无故扣押商队,抢掠财物!是如何‘爱民如子’的——以无辜伙计之性命,行敲诈勒索之实!”
“他不是要粮吗?我等,便发动一场‘募捐’!不过,不是为他公孙瓒,而是为那五十多名可怜的‘人质’!我倒要看看,当这封信传遍幽燕大地,当城中百姓、士人、豪族,都知晓了他的暴行之后,他公孙瓒,还有没有脸,坐稳他那幽州别驾的位子!”
崔州平抚须,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色!
好计!好一个釜底抽薪,杀人诛心!
公孙瓒用暴力相胁,他们,便用“道德”与“舆论”,来对他进行公开处刑!
“宪和先生此计,绝妙!”崔州平站起身,对着简雍,深深一揖,“州平,自愧不如。”
他直起身,补充道:“此事,还需一人相助,方能,事半功倍。”
“谁?”
“刘和,刘公子。”崔州平的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此事,若由我桃源阁出面,难免有自说自话之嫌。但若由州牧府的公子,以‘悲悯商贾,不忍其受戮’的名义,将此事‘无意间’泄露出去,那效果,便截然不同了!”
“如此一来,非但能将公孙瓒,置于不仁不义之地,更能为刘牧与刘公子,博得一个‘仁德宽厚’的美名!此等一箭双雕之举,刘公子,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简雍闻言,抚掌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说不尽的快意!
“妙!妙啊!州平先生,此乃点睛之笔!”
“他公孙瓒,想用刀子,解决问题。我们,便用笔杆子,让他,焦头烂额,众叛亲离!”
一场旨在彻底搞臭公孙瓒名声的舆论风暴,在两位顶级智者的联手策划下,即将,席卷整个幽燕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