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县的郡守府,早已被临时改造成了一座气派非凡的拍卖会场。红毯铺地,锦帐高悬,厅堂正中,一座由名贵木料搭建的高台,在数十盏牛油巨烛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来自幽、冀二州的百余名士族代表与豪商巨贾,济济一堂,空气中,弥漫着熏香、酒气与一种名为“期待”的躁动。
韩宇一袭玄色锦袍,负手立于高台之上,身旁,是面容沉静的田畴。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众人,将那些或贪婪、或审视、或轻蔑的眼神,尽收眼底。他知道,今日此地,不仅是货物的卖场,更是人心的战场。
“诸位,远道而来,韩宇,有失远迎。”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废话不多说。今日奇珍会,第一件拍品——雪盐!”
话音落下,两名身姿挺拔的虎贲亲卫,抬着一个由黑布覆盖的托盘,稳步走上高台。当韩宇亲手揭开黑布,十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在烛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瓶中,盛放的,正是那洁白如雪、细腻如沙的颗粒。
“此物之妙,无需多言。”韩宇拿起一瓶,高高举起,“起拍价,一斤,一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金!共计十瓶,每瓶十斤,分十次拍卖!现在,第一瓶,开始!”
“一百金!”
韩宇话音未落,渔阳张璞,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高声喊价。他早已尝过雪盐的滋味,深知此物的价值,更是要借此机会,向所有人表明他与平北将军府的亲密关系。
然而,他的价格,瞬间便被淹没在了更为狂热的声浪之中。
“一百五十金!”
“我出二百金!”
“二百五十金!”
价格,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飙升。台下的贵人们,双眼通红,仿佛那不是盐,而是长生不老的仙丹。仅仅是第一瓶,价格便一路冲破了五百金大关!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六百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华服、面带傲色的青年,正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他身旁,站着数名气息彪悍的护卫。
“此物,我家主人,冀州牧袁公,颇感兴趣。还望诸位,能给袁公一个薄面。”
此言一出,原本喧嚣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冀州牧,袁绍!
这个名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青年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他要用袁绍的名头,来压价!
田畴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韩宇。这,是公然的挑衅。
韩宇的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看着那名青年,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冯宪,家叔,乃是袁公帐下别驾,冯纪。”冯宪傲然道,他很满意自己一句话便镇住全场的效果。
“原来是冯别驾的侄儿,失敬。”韩宇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不过,我倒是觉得,阁下此言,有些不妥。”
冯宪一愣:“有何不妥?”
“袁车骑,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乃是汉室栋梁,当世英雄!”韩宇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敬仰”之情,“似袁公这般人物,胸怀天下,一言一行,皆是法度。又岂会,用自己的名号,来与商贾,争夺区区一瓶调味之物?”
他看着脸色开始变化的冯宪,继续说道:“阁下,将袁公,与那些仗势欺人的豪强,相提并论。这,究竟是在为袁公扬名,还是在……败坏袁公的声望?”
“你!”冯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做梦也想不到,韩宇,竟会用这种方式,将他的话,给顶了回来!
韩宇这番话,句句都是在“吹捧”袁绍,他若反驳,便是承认袁绍仗势欺人。他若不反驳,那他刚才那番威胁,便成了一个笑话!
“我看,阁下,定是误会了袁公的意思。”韩-宇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微笑道:“袁公,定是想让阁下,凭财力,公平竞争,以彰显河北的富庶与袁公的气度!来人,为冯公子看座!请继续出价!”
“噗嗤……”台下,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冯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自己,被架在了火上。今日,他若不大出血,买下这瓶雪盐,丢的,将是整个袁绍集团的脸!
“一……一千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数字。
“一千一百金!”张璞立刻跟上,他看懂了韩宇的意图,这是在帮他抬价!
“一千二百金!”
“一千五百金!”
最终,在冯宪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第一瓶雪盐,以两千金的天价,被他收入囊中。而接下来的九瓶,更是引发了更为疯狂的竞价。仅仅是雪盐一项,便为韩宇,带来了超过一万五千金的巨额财富!
接下来的“百炼神兵”,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终,十柄神兵,皆以高价拍出。
当所有人都以为,拍卖会即将结束时,韩宇,却再次走上了高台。
“诸位,今日最后一件拍品,也是最特殊的一件。”
他拍了拍手,赵云,亲自捧着一个由红布覆盖的长条状物体,走了上来。
“此物,名为‘伏龙弩’。”
韩宇揭开红布,一具结构精巧、造型流畅的弩机模型,呈现在众人眼前。它通体由钢铁铸成,每一个部件,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此弩,有效射程,三百步。一百五十步内,可洞穿三层牛皮重甲。”韩-宇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足以让全场窒息的话。
“不可能!”冯宪第一个跳了起来,“三百步射程?还洞穿重甲?韩将军,你这是在说笑吗?!”
台下,亦是议论纷纷,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信。
韩宇仿佛早有所料,他微微一笑:“空口无凭。来人,上甲!”
两名亲卫,抬着一面沉重的铁甲,放到了高台之上。
冯宪定睛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铁甲的样式,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袁绍麾下,王牌大戟士所装备的“河北重甲”!以百炼精钢打造,寻常箭矢,射在上面,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赵云。”韩宇淡淡地吩-咐道。
赵云手持一张真正的伏龙弩,走到了距离铁甲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定。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张看似寻常的弩机之上。
“嗡——!”
一声轻响。
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空气!
众人甚至来不及看清箭矢的轨迹,便听到“噗”的一声,那是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被洞穿的声音!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那面“河北重甲”之上。
只见,铁甲的胸口处,一个手指粗细的孔洞,赫然在目。一支破甲箭矢,从前胸贯入,自后心穿出,深深地,钉入了后方的木柱之中!
冯宪呆呆地看着那个孔洞,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仿佛已经看到,成千上万支这样的箭矢,组成的死亡之雨,将他引以为傲的河北大戟士,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射倒在地……
韩宇,缓缓走到那具模型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钢铁。
“此物,不卖。”
他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会场之中。
“只为,让诸君,开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