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豪在走。
他就这么走着。在那张由无数子弹编织的死亡之网里,悠闲得像在自家后院散步。青色道袍在夜风中摆动,别说血迹,连一粒尘土都未曾沾染。
那些足以洞穿钢板、撕裂岩石的金属弹头,带着尖锐的啸声,从四面八方涌向他。
然后,消失了。
没有碰撞,没有格挡,更没有护体炁劲爆开的华光。
那些子弹,一旦闯入他身前三尺之地,便撞入了一片绝对的‘空’域。动能凭空蒸发,坚硬的合金弹头从最前端开始,其物质结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最基础的层面强行抹除、还原。它不再是“金属”,而是被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化作一缕缕转瞬即逝的、带着铁腥味的灼热蒸汽。
他就如同一个行走的“法则黑洞”,任何进入其领域的东西,都会被剥夺“存在”这一基本属性。
这片刚刚还枪炮轰鸣的战场,瞬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张豪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像阎王殿里催命的沙漏,精准地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
法租界最高的钟楼顶端。
代号“鹰眼”的金发狙击手,正通过高倍瞄准镜死死盯着那个走来的人影。他嘴里叼着的雪茄,“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他看清楚了。
就在刚才,一颗由他亲手装填、刻上了“提尔破阵”符文的特制穿甲弹,在即将命中目标眉心的前一刹,弹头前端那闪耀着毁灭之意的符文光芒仅仅亮了一下,就如同被泼上浓酸的画卷,连带着弹头本身一起,被抹掉了。
整颗子弹,从弹头到弹尾,彻彻底底地,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不……不!魔鬼!”(不……不!魔鬼!)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对着无线电通讯器,用德语疯狂地嘶吼,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他的手在抖,心跳声擂鼓一般,震得他耳膜生痛。
作为一名顶尖的符文战争执行者,他见识过东方各种诡异的异能,但没有一种,能与眼前这一幕相提并论。
这根本不是“术”!这是神明才有的权能!
“鹰眼!镇定!报告情况!”无线电里传来英国队长那沉稳的嗓音。
“他在……他在吞噬子弹!我的上帝!他把我的子弹变没了!”
“你在胡说什么!火力压制!继续……”
队长的命令戛然而止。
他身旁,一名来自意大利【圣像秘仪】的异人,面色突然变得如同金纸。这位异人刚才试图用精神力冲击张豪,他手中紧握着一枚小巧的象牙圣像,口中念念有词。
可他的精神力,就如同一滴水落入了烧红的铁板,连一丝青烟都未升起,就被一股更加宏大、更加霸道的意志,反向碾碎!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脑组织碎片的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双眼翻白,七窍之中,都有暗红色的血迹缓缓渗出,当场毙命。
就在这时。
张豪,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抬头。
那双左眼漆黑如渊、右眼金焰流转的异色瞳眸,穿透了数百米的黑暗,越过层层的障碍物,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钟楼顶端。
落在了鹰眼的身上。
鹰眼通过瞄准镜,与那双眼睛对视了。
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后脑勺,握着枪的手僵硬冰冷。
他想跑,可双腿就像灌满了铅。他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不再是猎手。
他成了一只,被太古凶兽盯上的,渺小虫子。
张豪,看着那个方向。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数百米外那座钟楼的方向,凌空,轻轻一握。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波动。
鹰眼手中那支由德国顶尖工艺打造、枪身铭刻了三重稳定符文的狙击步枪,其坚硬的合金枪管,毫无征兆地,像麻花一样扭曲起来。
“咔嚓——!”
一声脆响,瞄准镜的镜片寸寸碎裂。
紧接着。
“哗啦啦啦——!”
**下一秒,整座钟楼所有的窗户玻璃,并非被声波或气浪震碎,而是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维系其“形态”的物理法则,由内向外,集体崩解!**无数玻璃碎片化作漫天齑粉,在月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张豪收回手,面无表情。
他继续向前走,走向那座被重重防御的中心建筑。
这一次,再也没有枪声响起。
暗处,那些自诩为战争艺术家的境外异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有的机枪手死死抱着冰冷的武器,身体筛糠般抖动;有的爆破专家手指放在引爆器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他们引以为傲的火器,他们赖以生存的战术,在那个男人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终于,用同伴的生命,理解了张怀义口中那个名字的分量。
胜力仙人。
……
远处的废墟后。
陆瑾,还有所有三一门的弟子,都仰着头,看着那道在月光下闲庭信步的背影。
风,吹过。
无人言语。
刚刚被子弹击伤的明夷,靠着墙壁,他忘了肩膀的疼痛,只是张着嘴,无声地看着。
长青紧握着自己的长言剑,剑柄在他用力的指节下发出轻微的呻吟。
陆瑾站在最前面。
他看着自己大师兄的背影,那道身影并不伟岸,甚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孤单。可就是这道身影,撑起了一片连子弹都射不进的天空。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
无视规则,无视距离,无视一切阴谋诡计。
陆瑾握紧了双拳。他胸腔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不是怒火,是欲火。对力量的,渴望之火!
“陆……陆师兄……”一个年轻的弟子在他身旁,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呢喃,“咱,咱们还上吗?”
陆瑾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张豪的背影上,一刻也未曾移开。他体内的逆生真炁,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