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联合医疗营地。
过去半年,吴潇、王珊、赵昊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成长。
这里医疗资源紧缺,病种复杂凶猛,战乱创伤频发,他们被迫在最短时间内将理论知识转化为实战能力。
尽管因资历和国籍原因,他们最初被边缘化,只能从事辅助工作,即使如此还处处被针对。
但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和方郁雾远程指导的点拨,他们还是逐渐赢得了参与小部分核心项目的机会。
甚至在某些创新性的急救方案中提出了关键建议。
他们更深切地体会到了方郁雾在这个顶级圈子的分量。
费洛德教授是总负责人,德高望重,但在具体的、尤其是危急的项目的拍板上,他常常会问:“这个思路,和方讨论过吗?”
或者“方在她那篇论文里,对类似情况有什么建议?”
方郁雾的名字,在这里是一种精确和成功的隐性代名词。
即使方郁雾不在,她的存在感依然不低,很多项目里面都能看到她的名字。
这里很多博士发表论文的时候,即使方郁雾不在这里,但项目有方郁雾的国际参与,所以论文的参与作者里面还是有方郁雾的名字。
不过,也有意外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以方郁雾为权威的。
一位韩国博士李秉宪,在一次针对复杂战伤导致的肝门区血管胆管联合损伤的术前讨论中,公开质疑方郁雾论文中关于“优先顺序和吻合方式”的步骤,认为在极端条件下应当调整。
他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数据和模拟结果,试图证明自己的观点更优。
几位医学博士据理力争,但他们缺乏足够分量的临床数据来彻底反驳。
后面讨论升级,被带到了费洛德教授面前。
费洛德教授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李秉宪的材料,又听了几句双方陈述。
然后,他放下材料,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平静地开口:
“在外科领域,尤其是肝胆胰复杂创伤方面,方拥有绝对的权威。”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在这方面,她的权威甚至超过我。
我了解她得出结论背后的每一例手术、每一次失败和成功的复盘。
在肿瘤外伤方面,方的权威也不比我逊色。
所以,在找到确凿无疑的、能经得起她本人质询的反例之前,我建议遵循她的方案。”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李秉宪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卡尔·费洛德这么信任方郁雾的。
李秉宪是后来的博士,并没有见过方郁雾在实验室最耀眼的时刻,所以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的权威。
因此在看到费洛德教授这么信任方郁雾的时候心中还是非常不服气的。
但吴潇、王珊、赵昊心中的震撼却无以复加。
他们知道教授厉害,但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她的名字在这样一个国际顶尖专家口中,代表着如此沉重的、近乎法则的分量。
李秉宪最终没有坚持和费洛德教授辩解,但还是相信自己的理论。
几天后,在一例紧急手术中,他原计划采用的改良步骤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险些造成不可逆损伤,最终还是临时切换回方郁雾论文里的标准流程,才稳住了局面。
事实胜于雄辩。
最后一周。
营地的气氛因为周边冲突加剧而有些紧张。
吴潇三人在收拾行装,既归心似箭,又对这片留下汗水和成长的土地充满不舍。
他们收到了方郁雾即将抵达的消息。
“教授……要来接我们?”王珊看着信息,有些难以置信。
“二十多个小时飞机,还有最后那段危险的路……”赵昊喃喃道。
吴潇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拳头,鼻尖有些发酸。
这不仅是一次接送,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她的人,她负责到底,无论多远多难。
当方郁雾的身影风尘仆仆却依然挺拔地出现在营地入口时,三个年轻人几乎同时红了眼眶。
她看起来比三个月前更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迅速扫过他们的状态,微微颔首:“看来没掉链子。”
简单的问候后,方郁雾先去见了费洛德教授。
两人在简陋的办公室里密谈了近两个小时,内容涉及普罗米修斯零计划的某些非洲数据分析,以及未来更深度的合作可能。
接学生,是此行的重要目的,但非唯一目的。
在非洲的最后一周,费洛德教授邀请方郁雾和三位学生参加他的私人晚宴。
席间,这位科学巨擘谈起了科学与全球合作:
“我这一生见证了科学从国家竞争到全球合作的演变。
但合作中永远存在竞争,竞争中也永远需要合作。
年轻的科学家们,你们成长在一个比我们当年更复杂的世界,技术更先进,但地缘政治也更微妙。”
他举杯:“记住,真正的科学超越国界,但科学的实践者生活在一个有国界的世界。
你们的挑战是,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平衡——既要有全球视野和合作精神,又要为自己的国家和文化感到自豪,并为人类共同的知识进步做出贡献。”
这番话,成为非洲之行最深刻的记忆,回国途中,三人在飞机上久久不语,各自消化着这半年的所见所感。
回程的飞机上,吴潇、王珊、赵昊终于放松下来,向教授详细汇报这半年的经历,尤其是那场学术风波。
方郁雾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
最后,她说道:“费洛德教授的话,是对我过去工作的认可。
但权威不是用来迷信的,迷信是不可取的。
李博士的质疑本身没有错,错在他验证的方法和依据不够充分。
你们要记住,真正的权威,来自于持续不断的学习、实践、反思,和敢于用事实修正自己的勇气。
这半年,你们得到的,就是这种勇气和能力的雏形。”
对于这个三人都没有说话,要说迷信,他们觉得方教授先把办公室里面的苹果拿走再说。
不仅如此,还有郑怀瑾教授他们的芒果。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方教授的禁忌。
回到熟悉的复旦校园,吴潇、王珊、赵昊三人却感觉有些微妙的“隔阂”。
校园里依旧是青春洋溢的面孔、图书馆的埋头苦读、讨论着考试和论文的同学。
他们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走在梧桐树下,仿佛和其他研究生没什么不同。
但很快,他们归来的消息就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听说他们跟着方教授去了非洲战地医院半年!”
“费洛德教授那个项目!国际顶尖的!”
“看他们气质好像都不一样了……”
“方教授什么时候开课啊!”
“我都等了好久了。”
“谁说方教授这个学期要开课的,出来讨打。”
“怎么开课?人都跑到非洲去了,听说那边最近发生了动乱,吴师兄他们回来的时候方教授还特意去接了,谁懂啊!二十多个小时的机程。”
羡慕的目光、好奇的探询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