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质测试的风波逐渐平息,所有通过者被正式纳入当地白帽协会下设的预备学院。为期两个月、为最终选拔竞技而设的集中学习与训练,在次日晨钟敲响时,拉开了帷幕。
课程并非一开始就传授具体技巧,而是首先为他们廓清即将面对的世界。
第一周,认知威胁。 讲殿内光线微暗,唯有前方水幕投影流转着不甚清晰的影像与解剖图谱。授课的徐老教习声音平缓,却字字重若千钧。他讲述的,并非野兽或妖魔,而是一种更接近“世界规则漏洞”或“存在残渣”的诡异之物——“结构”。普通的结构大部分像是各种动物的部位组合在一次,并没有什么特点。而另一批的形态则无法以常理揣度,或是蠕动阴影,或是活化古木,或是侵蚀心智的无形低语。先辈按其斩杀难度与危害范围,将其划为八级。当教习提及“一只七级结构,便需一位‘传奇’倾力应对”时,殿内落针可闻。那是足以倾覆城邦、令山河变色的恐怖。所幸,历代白帽前赴后继,东洲境内已知的高危结构已被清剿或驱离,如今的相对安宁,正是建立在这份沉重的余荫之上。除了结构,北方的黄金王朝、西方的混乱邪教、以及各方暗流,共同构成了外部环境的复杂图谱。
明确了敌人与威胁,课程才转向自身。这部分内容明显生动了许多。
首先便是元素运用。这片大陆上每人都会几手的东西,金木水火土五行,风雷冰毒四奇,乃至阴阳二气……教习不再仅仅讲述概念,而是配合着简单的演示——指尖跃动的火苗,凭空凝聚又散开的水珠,让空气微微震颤的雷光。他描绘着掌控元素后的景象:御风者疾如闪电,操火者焚尽邪秽,驭水者可愈可杀,沟通大地者坚不可摧。元素,是撬动世界的基础力量之一,也是对抗许多非常规威胁的有效手段。它需要天赋,更需要后天的共鸣、引导与转化。
紧接着,是更贴近血肉搏杀的武技传承。由于师资有限,这个学院并没有专门教习武技的老师,所以教习随意地介绍了三种在东洲流传最广、也最具代表性的:
剑技,被喻为“万兵之基,万技之始”。它如同一条宽阔的河流,入门极易,人人皆可涉水而过,舞弄几式。然而,河面之下,暗流汹涌,深不可测。每一次精进,其间都是天堑般的距离。故而江湖有云:“十人学剑,九人平庸。但于峰者,无人不通。”——它是检验真正武学深度的一道隐晦门槛。
浪斩,则是为刀而生的“怒涛”。它不讲究繁复变化,而追求将全身心力量如浪潮般层层推涌、叠加、最终化为劈开一切阻碍的磅礴一击。这门技艺极重瞬间的爆发、身体的协调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悟,对天赋与心性要求近乎苛刻。虽然学习困难,可一旦掌握,其威力提升立竿见影。因此,有一条近乎铁则的共识:“一朝浪斩,百世闻名。”——它更像是一种强大潜质的直观认证。
轰拳,最为质朴,也最为普遍。它不假外物,不信奇巧,只坚信千锤百炼的血肉本身便是最可靠的兵器。它的内核简单到极致: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坚韧的躯体,更凝练的发力。入门快,精进之路也清晰——练,往死里练。它的上限,直接绑定于修炼者自身的躯体上限。“强者开山裂石,弱者形同搔痒。”——它是最公平,也最残酷的镜子。
至于附铠武装与灵魂能力,徐老教习则讲得最粗略。附铠被描述为当对元素或某一门武技的理解、掌控达到某种深度后,便有可能引发的一种进化,能在体外构筑出强化性的武装,大幅提升基础素质与对应能力的效果。甚至有传闻,存在极少数特化的附铠,能够模仿或增幅特定的灵魂能力。而灵魂能力,则被界定为某些个体天生携带、无法通过常规训练获得的特殊异能,在东洲出现的概率相对较高。因其觉醒条件、表现形式、成长方式都千差万别,难以统一教导。“若你们中有人侥幸觉醒,未来成为白帽后,能在内部档案中获得相应指引。”教习如是说,显然认为这两者对眼前绝大多数新生而言,还太过遥远。
之后,便开始实践元素运用。 理论铺垫完毕,真正的训练终于开始。训练场上,教习重新强调了元素运用的两大基石:“操纵”与“凝聚”。前者是引导外界元素,如借风、聚水;后者是消耗自身体力精力创造元素,如生火、凝冰。由东洲的政策决定,元素操纵才是各学院能够系统教授的核心。
吴刚,这位面容冷峻的少年进步神速。金系灵气锋锐无比,与他冷硬的性格相得益彰。他已能初步将金属附着于拳锋,使得攻击力大增。他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独自苦修,目标明确,是张玲在天赋上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张玲作为罕见的“火灵体上品”,她是当之无愧的焦点。操纵对于张玲而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她甚至无需像其他人那样全神贯注、艰难引导。只见她纤指随意划动,周身数丈内的火系元素便如忠诚的仆从般应召而来,凝聚成一条条炽热的火焰绸带,环绕她翩跹飞舞。她能让火焰如活物般扭曲变形,时而化作振翅欲飞的火鸟,时而凝聚成栩栩如生的烈焰莲花。更令人心惊的是,她操纵的火焰并非简单的橘红色,其核心处已隐隐透出一抹亮白,那是温度极高、控制力精准的体现,远远超越了普通新生所能达到的范畴。训导在巡视火系区域时,停留在她身边的时间总是最长,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偶尔的亲自点拨,都昭示着她的与众不同。
而在 “凝聚” 方面,张玲展现出的天赋更是让所有同级新生感到绝望。她不像王抵石需要沉腰立马、蓄力凝神,也不像成生需要寻找气感、引导流转。她只是随意地抬起手掌,心念微动之间——
“嗡!”
一团纯净、凝练、核心处呈现亮白色的火球便瞬间在她掌心上方凝聚成形!那火球稳定地燃烧着,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将周围的空气都炙烤得微微扭曲。生成速度之快,火焰之纯粹,稳定性之强,堪称骇人听闻。这绝非张逸那萤火虫般微弱、闪烁的光点所能比拟,也远远超过了王抵石缓慢“生长”出土块、成生稳定输出气流的层次。她掌心的火球,是纯粹由自身强大灵蕴转化而成的、具备实质杀伤力的元素造物!
她甚至能维持着这团火球,轻松地进行移动、变向等精细操作,显示出对自身生成元素的强大掌控力。偶尔,她会漫不经心地将火球抛起、接住,那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她明丽却带着傲然的脸庞,也映照出周围火系学员们或崇拜、或嫉妒、或无奈的目光。
然而,与他们形成残酷对比的,是张逸。元素操纵对他而言如同隔靴搔痒。他拼命集中精神,试图去感应、引导空气中无所不在的基础元素粒子,但反馈回来的感觉却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努力想让一小撮尘土浮起,那尘土却只是微微颤动,便再无动静;他想引动一丝微风,却只能感到气流拂过皮肤的凉意,无法对其施加任何影响。看着旁边几位同学轻易操控土石,驾驭风流,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宝山之外的乞丐,能模糊看到里面的珍宝,却找不到打开大门的钥匙。
“凝聚” ,更是成了他每日的噩梦。根据教习指导,他需要沉心静气,感应体内那微薄的灵蕴,并将其转化为最基础的元素能量释放出来。他无数次地尝试,憋得满脸通红,汗水浸透衣襟,精神消耗到头晕目眩。可结果呢?
掌心间,偶尔会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冒出几点比萤火虫光芒还要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混沌光点。这些光点微弱到几乎无法称之为“元素”,更别提像王抵石那样生成实质的土块,或者像成生那样生成稳定的气流。它们闪烁不定,连维持一息都困难,更没有任何实际的威力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