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强忍着断剑处传来的反噬痛楚和吸入浓烟的不适,沿着记忆中通往核心区域的道路疾驰。越往里走,他的心越是往下沉。
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焦黑的残垣断壁间,除了肆虐的火焰,还遍布着一个个巨大的、边缘呈放射状的焦黑坑洞,以及地面上、墙壁上留下的那种独特的、仿佛被极致冲击力瞬间撕裂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以及一种他十分熟悉的能量残留——那是轰炸的爆炸能力留下的印记!
这些火焰……是由爆炸引燃的? 沈耀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但轰炸绝不会失控到让自己的能力焚毁整座关城!难道是……在与强敌交战时,爆炸的余波不慎点燃了这些密集的木制建筑? 这个推测似乎合理,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轰炸虽然性格火爆,但对力量的掌控极为精妙,如此大范围的火灾,不像仅仅是误燃那么简单。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难道是他遭遇了无法想象的强敌,在激烈的交战中,失控的爆炸不幸点燃了这座以木质结构为主的关城!
他不敢怠慢,加快脚步,终于冲到了那座作为指挥中枢之一、也是轰炸日常处理事务和用膳的主厅。厅门早已不翼而飞,门框边缘焦黑卷曲,内部更是浓烟滚滚,火光跳跃。
沈耀一步踏入,目光急切地扫视,随即,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就在大厅中央,那把象征着主人身份的高背雕花木椅上,轰炸赫然坐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白色锦袍,短马尾无力地垂在肩侧,但整个人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最令人骇然的是,他的胸口处,一个巨大的、前后贯穿的创口狰狞地敞开着,边缘焦黑,仿佛被某种极其可怕的利器或能量瞬间洞穿!锦袍的前襟和后背,早已被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液浸透,甚至在地面积聚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然而,诡异的是,创口之内空空如也,并未看到任何凶器的踪影。
“杰豪!!”沈耀失声惊呼,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战力卓绝、性格张扬的好兄弟,怎么会……怎么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坐在这里,气息全无?!
强烈的震惊与悲痛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顾不上四周仍在蔓延的火势和可能存在的危险,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轰炸身前,伸出手,想要探查他是否还有一丝生机,想要弄清这致命的伤口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轰炸冰冷躯体的前一刹那——
那空洞的、血肉模糊的胸腔创口内部,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危险到极致的紫色幽光!
紧接着,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却结构精密、仿佛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紫色晶体——正是轰炸的招牌技能之一,〖四棱角核裂弹〗的微缩形态——如同蛰伏的毒蛇猛然惊醒,从那致命的伤口中激射而出!它的目标,正是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沈耀!
“什……?!”
沈耀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无与伦比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充斥了他的脑海!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或闪避动作,那枚微缩的核裂弹已然触及到了他的身体
“嘣————!!!!”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大厅这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内被放大了数倍!狂暴的紫色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极致的高温和毁灭性能量,结结实实地全部作用在了沈耀的身上!
他身上的黄金铠甲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瞬间破碎,残存的半截断剑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向后狠狠倒飞出去,连续撞塌了数排燃烧的桌椅和墙壁,最终重重地砸在外面庭院结实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不仅重创了沈耀,更彻底摧毁了这座建筑!燃烧的房梁、崩碎的木石如同雨点般落下,瞬间将门口彻底堵塞、掩埋,化作一片燃烧的废墟,彻底隔绝了内外。
沈耀重重地摔在院外的青石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剧痛,耳边嗡嗡作响,视线模糊不清。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想要冲回那片火海,想要确认挚友的生死……
但当他抬头,看到那已被彻底封死、烈焰熊熊的入口,并感受到体内和沉重的伤势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进去,暂时是不可能了。那剧烈的爆炸和随之坍塌的堡垒,断绝了他返回的一切可能。
“咳……咳咳……”他又咳出几口带着焦黑尘土的淤血,强撑着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将身体支撑起来。
环顾四周,整个九连关核心区域已彻底化为一片烈焰地狱,哭喊声、厮杀声在火海中显得遥远而模糊。敌人的阴谋、士兵的惨状、这突如其来的毁灭……一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陷阱。
必须……离开这里……一个清晰的念头在混乱的脑海中浮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他需要活下去,需要弄清真相,需要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关于“天顶骑士”的情报,带回南荒去!
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沈耀拄着旁边一根燃烧了一半的木梁,艰难地站起身。他最后望了一眼那被火焰吞噬的主厅,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愤怒与决绝。
然后,他转过身,拖着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记忆中通往城外的、火势相对较小的方向,踉跄而去。
而在他视线难以企及的九连关雄伟城门之下,战斗似乎刚刚平息。
几具身穿九连关卫兵服饰的尸体倒在血泊中,伤口处兀自流淌着温热的血液。在这片狼藉与远处冲天火光的背景板前,一个身影静立着。
他身穿醒目的红衣,与周围的血色和火光相互映衬。此刻,他正缓缓地、一层层地解开了缠绕在头上的、沾染了灰尘与血污的白色绷带。随着绷带的剥落,渐渐显露出一张苍白而带着一丝诡异笑意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