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中城·技术研发中心
暗红余温尚未散尽的金属容器,被稳妥安置在特制防震检测台上。数名眼神专注、近乎狂热的研究员迅速围拢,用精密仪器扫描那些沾染海盐与尘土的残骸,数据流与晦涩术语在低语间悄然传递。
“东西送到了,接下来交给我行了,你们可以先走了。”【叱咤】跟两人说道,【战栗】点点头,拉着一旁仍目光紧锁容器的【翱翔】离开了这个充满仪器微鸣的房间。
“走走走,折腾这么多天,饭都没吃好!带你去家炖肉绝了的店!”【战栗】揉着肚子,不由分说拽着【翱翔】穿过喧嚷街道,钻进一家门面不大却肉香四溢的饭馆。
几道硬菜上桌,两人埋头干饭。垫了垫胃,【战栗】咬着筷子忽然抬头,眼睛睁大:“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嗯?”【翱翔】从碗里抬起脸。
“之前在南荒,还有刚才在那大鱼肚子里,看你附铠武装后,就抓着那大矛戳、砸、抡,”她拿筷子比划了几下,满是好奇,“怎么从没用过武技?或者用元素凝聚点招式?附铠状态的身体对能量和招式的承载、放大效果可是超规格的!配合武技,威力能翻几倍!你该不是……就喜欢这种朴实风格?”她眨眨眼。
【翱翔】夹菜的手顿了顿,声音有点闷:“……我不会。”
“啊?”【战栗】差点呛到,“不会?武技和元素操控都不会?那你这身附铠武装怎么练出来的?”这简直像听说有人造出了星舰却不会骑自行车。
“就……自然而然就有了,”【翱翔】目光偏向一旁,含糊道,“具体我也说不太清。”关于自己继承无主附铠的过程,他不知该如何向外人解释,尤其是对这位看似随性实则眼力犀利的同辈。
【战栗】盯着他看了两秒,了然地点点头,没再深究:“行吧,你不说就不说呗。不过——”她筷子轻敲碗边,“你不配点‘招式’太浪费了!附铠状态下学武技其实特别快!身体感知、力量控制、能量协调全被强化了,很多要千锤百炼的发劲技巧、能量路径,在附铠时试几次就能摸到门道!就算你本体零基础,也能在附铠状态把‘武技’的运转模式固定下来!只不过,之后你想要在没有附铠武装的情况练习,就有点困难了。”
她越说越起劲:“但我还是推荐你试试看吧,多张底牌总没坏处!”
【翱翔】被说得心动。他确实一直苦恼于攻击手段单一,除了蛮力挥砸和粗糙的挥砍,缺乏有效的杀伤技法。如果真如她所说……
“好,我学!”他放下碗筷,眼神定下。
【翱翔】眼睛一亮:“就请你教我【浪斩】吧!你的刀法很强呐,不知道可不可以传授我几招。”
【战栗】一怔,笑着摇头:“你小子倒是会挑!不过……浪斩是专为刀设计的,发力轨迹、刀路走位都贴合刀的特性。你那是长矛吧?算是吧,虽然矛刃跟个大剑一样……”
“其实,它可以变形的。”【翱翔】心念微动,在右臂唤出〖锋马〗。握住长柄,前端锋刃与部分杆身在机械轻响与微光中延展变形,化为一柄刃口狭长、弧线优美的偃月刀,寒光流转,沉凝自生。
“哦?”【战栗】饶有兴致地凑近,指尖轻弹刀身,清鸣悠长,“还能这样?不错!偃月刀虽是长柄,但主攻仍是劈砍拖抹,刀刃运用是关键,与我的刀法原理颇有相通之处。成!我觉得可以试试!”
饭后,两人步入空旷的训练场,四壁是特制的吸能材质。
“先附铠武装,用你最顺手、最能发挥力量的状态。”【战栗】抱臂而立。
【翱翔】点头,沉声:“武装!”
黑色流光覆体,威严附铠显现。他双手握持偃月长柄,在附铠状态下,武器重量仿佛消融,如肢体延伸。
“听好,浪斩最核心最重要的,就是架势。”【战栗】收起了所有随性,言语间透出武者特有的沉静,“不同的起手,导向不同的浪潮。你看好——”
她脚步微错,仿佛持刀,整个人的气势随之一变,接着,她单臂举至脑后,蓄势凝力。“这是〖浪斩·排山海〗的架势,全身力量由足至腰,由腰贯背,最终聚于刀刃,蓄得越久,浪势越宏,斩出时用腰部手臂同时发力,将力量如同推浪般斩出。”
随后,她恢复姿势,手腕忽转,整个身体倾向前,一手伸向左侧腰部,呈现出一种将要拔刀的姿态。随后,猛的发力,小臂划出一个小而锐利的圆弧。“这就是〖拐明月〗的架势和发力技巧,关键在于手腕的拧与绷,前臂固定如轴,所有力量与意念集中于刃尖极小的区域,形成旋转钻透的劲力,发出的浪斩就像一个小电锯一般,可以进行长时间的切割。”
她又后退半步,恢复姿态,虚握的手臂横在胸下,手腕向后,想象刀刃在自己的身体左侧。随后她虚划周身,划出一个完美的圆环。“这就是〖乘风归〗的架势,步伐为根,以身为枢,刀随身走,画圆成势。架势圆满,则劲力自然由内而外迸发,就像一个环在扩散,攻防一体。”
虽后,她身形忽地后跃,在空中轻盈一折,手中虚斩。“这是比较特殊的〖关川泄〗,架势要在空中进行转换和发力。后撤步需稳,起跳需疾,空中拧腰发力需连贯。架势流畅,则能在空中借势续力,斩击就像瀑布泻落,连环不绝。”
她收势站定,看向【翱翔】:“这些,都是〖浪斩〗的架势,还有好多,有些我也还没学会。只有记住,每种〖浪斩〗都有其独有的前置架势。架势对了,发力路径便清晰大半,再配合相应的刀法底蕴和身体素质,浪劲自成。以你现在的附铠状态,对身体的掌控远超常人,摆出这些架势、发出纯粹的力量性浪斩,应当不难。”
“难的是在常态下,不依赖附铠的强化,也能瞬间进入正确的架势,并打出蕴含浪劲的斩击。那需要将架势化为本能。”她目光锐利,“现在,你先从最基础的架势练起。记住,不求立刻发出完整的浪斩,先求架子稳,发力顺。”
【翱翔】郑重点头,深吸一口气,依着【战栗】所授,将偃月长刀举到脑后,试图做出〖排山海〗那如山岳般的蓄力架势。在附铠状态下,他对力量的流转感知格外清晰,信心也随之升起。
他低喝一声,腰背发力,用力向前挥斩
然而,偃月刀那远超寻常刀刃的长度,此刻却成了意想不到的障碍。由于对长柄武器在这种过头顶蓄力姿势下的重心和轨迹尚不熟悉,他挥落的瞬间,刀杆中端来不及向前偏移角度,不偏不倚,“咚”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敲在了他自己的后脑勺上。
【翱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敲得身形微微一晃,动作瞬间变形,那道预想中的磅礴斩击自然没有出现。他有些发懵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完全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噗——哈哈哈!”一旁的【战栗】先是一愣,随即指着他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爆发出清脆的大笑,笑得几乎弯下腰,“哎呦!我的天!你,你真是天才。”
【翱翔】尴尬地解除架势,摸了摸并无大碍但似乎还在嗡嗡作响的头盔后侧,声音有点窘:“……武器,太长了。”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战栗】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喘着气解释道,“所以说,浪斩最初就是为‘刀’量身打造的。普通刀的长度、重心、握持方式,都和这些架势完美契合。你换成这么长的偃月刀,很多细微的发力角度和空间感就全变了。”
她走过来,比划着:“像〖排山海〗这种蓄力架势,用刀的话,手臂与刀身几乎成一线,发力直接。但你这长柄,力的传导路径变长,容易失控。”
【翱翔】也忍不住咧了咧嘴,再次举刀。这次他没有立刻挥下,而是凝神感知着手中偃月刀那异于寻常兵器的长度与重心。他尝试微调握柄的位置、调整双臂伸展的角度,甚至略微改变了腰胯发力的时机,试图在长柄的限制下,找到那份“排山倒海”的发力顺畅感。几次小心翼翼的尝试后,虽不再打到自己,但是完全挥不出想象的气刃,力量在过长杆身的传递中似乎损耗、迟滞了几分,远未达到“浪劲”应有的爆发效果。
他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武器,忽然心念一动。只见偃月长刀形态迅速变化,前端锋刃与部分结构收缩调整,柄部略作缩短,顷刻间化为一柄更接近常规长度的、刃口修长的武士刀。
“哦?这倒是挺合适。”【战栗】在一旁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
【翱翔】深吸一口气,以这柄刀为变量,再次摆出〖排山海〗的架势。这一次,武器长度带来的空间错位感大大减弱,发力路径变得清晰而直接。他沉腰聚力,感受力量从脚底螺旋升起,沿脊柱攀升,过肩肘,最终贯注于高举至脑后的刀锋——
“哈!”
一道远比之前凝练、迅猛的淡青色巨大气刃轰然迸发,如一道凝实的半月,撕裂空气,带着低沉的呼啸狠狠劈在远处的吸能墙上,发出“嘭”的一声沉重闷响,墙体表面甚至泛起一阵明显的能量涟漪。这一击,终于有了几分怒涛拍岸、力量磅礴汇聚后轰然释放的雏形!
“好!”【战栗】眼睛一亮,赞许道,“这下对味了!架势正,发力顺,浪劲的‘凝聚’与‘爆发’初具形态!这才是〖排山海〗该有的样子!”
【翱翔】看着墙上清晰的斩痕,心中升起明悟。武器形态确实极大地影响了招式的发挥。他解除架势,手中战刀又在一阵微光中变回修长的青龙偃月刀。他握紧长柄,摇了摇头:“这样确实更顺手……但多数时候,我还是更喜欢长兵,尤其是在锋马背上,长柄的优势太大了。”
他眼中光芒闪烁,一个想法逐渐成形:“……如果我这样呢?”他再次举起步战形态的偃月刀,摆出〖排山海〗的起手式,力量开始蓄积。就在力量即将抵达顶峰、挥刀斩出的前一刹那,他心念疾转!
武士刀形态瞬间切换回青龙偃月刀的长柄形态!而那股已然蓄满、即将顺着“短刀”发力轨迹轰出的磅礴“浪劲”,在这电光石火的形态切换间,仿佛被注入了一个更长、更具弹性的“炮管”。【翱翔】暴喝一声,顺应这微妙变化调整发力终点,将斩击轨迹略微拉长——
“轰——!”
一道体积似乎比之前“武士刀版”更为庞大、带着明显螺旋推进感的淡青色巨型气刃咆哮而出!它并非简单的放大,而是因为发力末端借用了长柄挥洒的势能,使得这道“浪斩”在拥有强悍冲击力的同时,更带上了一种凌厉的穿透感与更远的攻击距离,宛如一道高速旋转突进的切割机,狠狠凿在远处的训练标靶上,将其瞬间撕裂!
烟尘稍散。【翱翔】保持着挥刀向前的姿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自己也被这改良一击的威力惊了一下,但更多的是试验成功的兴奋。
【战栗】目睹全过程,先是微微讶异,随即露出了了然且欣慰的笑容。“在发力巅峰、斩击将出未出的瞬间切换形态,利用形态变化带来的杠杆与势能变化,放大最后的斩击效果……很有意思的想法!”她走上前,打量着【翱翔】和他手中的武器,“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使用〖浪斩〗了,而是结合你自身武器特性,对它进行的独特改造。虽然损失来了一点灵活性增加了一点难度,不过这对附铠武装状态下的你似乎不是什么问题。斩击还是比较粗糙,切换时机的把握、力量的衔接都有优化空间,但方向是对的。”
她拍了拍【翱翔】的肩膀,语气中带着肯定:“看,这就是附铠状态下学习武技的优势之一——超强的身体感知和操控力,让你不仅能快速学会固定的武技,更能有余力去思考、试验,甚至改造出更适合自己的版本,我还真是有点羡慕你了。”
她退后一步,恢复了那略带随性的神态:“行了,〖浪斩〗基本架子、核心劲力和几种变化方向,我今天算是交给你了。至于怎么用它,怎么让它更适合你和你手里那杆会变形的宝贝,就是你自己的修行了。”
【翱翔】郑重收起武器,解除附铠武装,虽然疲惫感再次涌上,但精神却异常振奋。他躬身行礼:“谢谢人美心善的……额【战栗】教我浪斩!”【翱翔】意识到似乎是因为同为新人白帽,【战栗】与自己当时一样习惯用称号称呼,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行行行,那你记得多请我吃饭。”【战栗】摆摆手,打了个哈欠。
两人说笑着离开训练场。权中城的灯火依旧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