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寻歌坊」内琵琶声袅袅渐起,静坐席位上的看官们连忙收敛杂念,暂且压下探寻那位 “大人” 的心思,任由心神慢慢沉浸在这玄妙乐声当中。
初时弦音沉凝如玄冰坠地,裹着压抑的滞重感,空气中都染着冷冽玄兵气,正是《十面埋伏》开篇那生死对峙的肃杀之意。
与此同时,就在众人渐渐沉醉于这激昂乐曲之际,墨鸣暗自操控的「红影」元灵已悄然涌现,如鬼魅般径直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而不知何时赶来,身处顶层雅间、与梅仙子正对的花藻榭,正双目微眯,手指伴着琵琶音有节奏地快速敲击着桌面,嘴角还扯开一抹意犹未尽的浅笑 —— 那神态模样,倒仿佛梅仙子口中提及的那位大人,正是他一般。
他身后随行的四位同门师弟,皆敛去周身灵息,静坐在雅间角落,各自屏息凝神,唯独不见苟寒剑的身影;
其中甄律貌面露没精打采之色,垂着眼帘,正依照花藻榭先前的布置,自眉心凝出一缕细微神念。
那神念如细丝般飘向观席,对着观席上那些分散在各处、气息隐晦的地下势力人员暗中下达指令。
“诸位,都听好了 —— 依俺花师兄的吩咐,这就动手!
切记把自个儿的行迹藏严实些,要是走漏了半点儿风声,可别怪俺到时候不留情面!”
待甄律貌这道神念指令接连传去后,观席中数道看似寻常的身影悄然有了动作:
有人缓缓阖上双目,佯作沉醉于琵琶乐声,指尖却在袖中暗掐玄奥法诀,灵纹在袖底静静凝练;
有人垂首低眉,似被琵琶乐声勾走心神,眼底却有细碎灵光暗闪,神念如游丝般在体内悄然运转,半点灵息波动都未外泄。
他们借着这些细微动作掩去痕迹,纷纷调集出体内元灵,那些元灵刚从其周身穴窍涌出,便借着乐声掩护当即隐匿身形:
或融入周遭气流消弭踪迹,或贴着地面纹路藏入砖石缝隙,皆朝着墨鸣三人的方向,如暗影般悄然涌动而去。
那些隐匿身形的元灵刚靠近墨鸣三丈范围内,他便率先察觉周遭气流的异常波动——寻常灵者纵是凝神探查,也难寻这些元灵的踪迹,他却凭磅礴且通神的神念,将每一道隐匿元灵的方位都清晰映在识海之中。
此前扩散的近百只「红影」元灵,已有半数隐匿在附近虚空之中,此刻接到墨鸣传递的方位,当即如离弦之箭般四散而去,朝着那些袭来的各属性元灵迎上,摆明要将其拦截在三丈之外。
紧接着,墨鸣当即凝起神念,以传音秘术告知身旁正眯眼打拍、佯装沉浸乐声的王东阳与南宫明月,语气沉稳无丝毫慌乱:
“阳哥、明月姐,敌人已然动手——交给我应对便是。
正如我先前所料,他们不敢在此地公然对我们出手,看这架势,应当是想在我们身上悄悄布下追踪印记。”
话音刚落,王东阳眼眸中悄然闪过一抹饱含煞意的金色流光,语气里满是对那些隐匿在暗处众人的鄙夷与嘲讽:
“他们若当真敢在镇内动手,本大少倒还真有点佩服他们的胆量。
既能省去我们诸多麻烦,还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哪用得着这般偷偷摸摸费功夫!
想让他们明着动手?
除非他们都活得不耐烦了,要么就是脑子缺根弦的傻子!”
话罢,王东阳随着琵琶音那愈发肃杀磅礴的节奏径直起身,脸上渐渐显露出一抹肆意张扬的神态。
他一边跟着节奏随意摇动身姿,一边肆意摆动手臂,手中收拢的金色折扇随动作开合,扇面反射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在乐声中格外扎眼。
南宫明月见状,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略显拘谨的神态,但转念想到自身未来要成为众人眼中耀眼的仙子,便压下局促,当即起身学着王东阳的模样,生涩地舞动起来。
手臂摆动尚有些僵硬,身形也难跟上琵琶节奏,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与王东阳的张扬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梅仙子所弹的《十面埋伏》已入高潮,弦音急促如骤雨,轮指翻飞间,似有千军万马奔袭发起连绵攻势,甲胄铿锵、马蹄轰鸣随弦音涌来,满室都浸着生死对峙的凛冽寒意。
与此同时,隐匿在虚空中的两拨元灵已然交上了手,那「红影」元灵个个都是中级魔灵转化而来的变异存在,反观暗中袭来的元灵,大多只是寻常初级元灵,连中级的都寥寥无几。
在墨鸣的神念感知中,「红影」成员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之力,内里却又裹着一缕温润生机,两股力量交织流转、随心转换,更循着玄奥轨迹各自组建成七煞军阵,阵纹隐现间,满是蓄势待发的凛冽气势。
就在这两波元灵交锋的一瞬间,那些普通元灵便被「红影」成员一击击溃,灵体四散成细碎无色光斑,消散于虚无之中,连一丝灵息波动都未曾外泄。
随着暗处隐匿的元灵接连投入战场,即便袭来的元灵数量是「红影」成员的数倍,这般实力悬殊之下,也依旧无济于事。
在不被旁人感知到的虚空内,「红影」成员皆战意高昂,周身阴阳二色灵光流转不息,它们组建的 “楔形” 军阵,仿若一道锋锐无匹的利剑般,在敌方阵地内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分属金木水火土的普通元灵聚集在一起,金青蓝红黄五色灵光交织,可每当被「红影」成员消灭,便如同烟花绽放般消散在虚空深处,连半点残息都留不下。
要知此前的变异元灵,最多只能将寻常元灵或魔灵重创,却无法彻底消灭;
如今它们竟能对这些初级元灵造成毁灭性打击,可见其力量已悄然蜕变。
而就在那些隐匿袭来的普通元灵,被「红影」成员尽数消灭的一瞬间,暗中操控元灵的各方势力之人,脸上无不是骤然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神情,指尖掐诀的动作都下意识顿住,眼底满是茫然与错愕。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自己耗费心血温养的元灵,为何会败得如此之快,甚至连灵体都被彻底消灭;
更让他们心头发慌的是,就连出手消灭元灵的究竟是谁,他们都未曾感知到分毫 —— 没有灵压波动,没有术法痕迹,仿佛元灵是凭空消失一般。
除此之外,他们只感觉到自身派遣过去的元灵刚抵达墨鸣一行人周身三丈范围内,便与自己断了所有联系,连半分神念反馈都没有。
这般利落到极致的灭杀手段,让他们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后背竟渗出了细密冷汗。
此刻,梅仙子所弹的《十面埋伏》已渐渐平缓步入尾声,先前那如金戈铁马般的肃杀弦音,慢慢褪去凌厉,化作一缕缕轻柔、预示着得胜的余韵,在「寻歌坊」内缓缓飘散。
花藻榭缓缓睁开双目,眸中还留着几分沉浸乐声的慵懒,脸上透着意犹未尽的神态。
他指尖停在桌面,先前伴着弦音敲击的节奏还未完全褪去,正待他起身唤人准备打赏夸赞,好迎接那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喜悦时,指尖却骤然一顿,眉峰下意识蹙起 —— 他迟迟未感知到甄律貌传来各方势力得手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