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又翻出狼脊的号码,打了过去。
这次接通得很快。
狼脊率先开口,紧张道:“嫂子?这么晚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琳没有寒暄,直接发问:“孟枭呢?”
狼脊回答得毫不犹豫:“老大他正睡觉呢,忙了好几天,刚歇下没多久。”
江琳眉头微蹙:“把他叫起来,接我电话。”
狼脊有些为难:“嫂子您有所不知,这几天老大特别忙,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一回到住处就倒头大睡,每天还只能睡两个小时……”
江琳听出他这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尽管狼脊声线平稳,但也足以说明问题。
江琳的声音冷了下来:“狼脊,你有事瞒着我。孟枭是不是出事了?”
狼脊心下一惊,赶紧保证:“嫂子您放心!绝对没有的事!老大好着呢!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就是太累了……”
“说实话。”江琳打断他拙劣的掩饰。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狼脊卸下所有伪装后,沙哑疲惫的嗓音:
“嫂子……老大他……确实是遇到点小状况。不过您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在着手解决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江琳心下一沉:“具体情况。狼脊,我提醒你,如果因为你的隐瞒不报,导致孟枭出了任何事,你知道后果的。”
她的语气,已经从最初的冰冷,转为森寒,字里行间透着杀意。
电话那头的狼脊,被这股气势激得一哆嗦,什么都不敢再瞒了,全盘托出:
“老大他五天前,独自潜伏进毒枭的内部据点,想把里面所有龙国卧底安全带出来。这中间出了些突发情况……据老大失联前最后传回来的影像,他在掩护最后一名卧底撤离时,身份暴露,被那个毒枭头目康泰当场发现。”
“老大为了保全那名卧底,自己……自己主动暴露,吸引火力……现在,他被康泰的人抓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营救计划,但是……但是怕那群亡命徒会对老大不利,一直不敢有大动作,还在找最佳时机……”
江琳听完,面色阴沉如水。
她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问道:“干爹知道吗?”
狼脊:“不知道。老大提前交代过,干爹年事已高,不能再受这种刺激。这几年类似的情况,都是瞒着他老人家进行的。”
“嗯。把你们在东南亚分部的具体地址发给我,我去一趟。”
江琳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身上的睡衣,已被血迹浸湿一片,黏腻地贴在身上。
脚刚踩到地板,那股剜心的剧痛,又一次袭来!
“唔……”
江琳疼得闷哼一声,用手死死按住心口,重重跌坐回床沿。
她强忍疼痛,扶着墙壁,踉踉跄跄走下楼梯,
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夜风裹挟着雨点迎面扑来,江琳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急需冷静,必须尽快夺回身体和情绪的控制权。
最重要的是,要制定出清晰的营救计划,不能像无头苍蝇般,毫无准备就冲去东南亚,那无疑是在添乱。
淋雨,让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是眼下最快的清醒办法。
她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手捂着阵阵发疼的心口,呼吸粗重压抑,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流淌,浸透单薄的睡衣。
……
四栋。
严栖川躺在江琳睡了三天的床上。
没有她在身边,助眠药物似乎也失去效果,严栖川又一次失眠了。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不再强迫自己入睡,翻身下床,穿着拖鞋走出房间。
在玄关处,随手拿了一把黑色长柄伞,推开门走进雨幕中。
严栖川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走在雨里,下意识朝一栋的方向走去。
他想离江琳近一些。
哪怕只是站在她窗外,静静望着那扇可能已经熄灯的窗户,知道她就在那个房间里,对此刻心神不宁的他来说,也是一种慰藉。
严栖川停在一栋栅栏门外,路边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照亮门前的一方天地。
看清眼前景象,他瞳孔骤缩——
江琳居然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淋雨!她疯了吗?!
现在是凌晨两点,她伤口还没未愈合,就这么跑出来淋雨!?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严栖川带着怒气,一把推开栅栏门。万幸,门没锁。
这还是江琳特意为孟枭留的,可惜,她没能等到他回来。
严栖川大步走进院子,来到江琳面前。
离得近了,他看得更清楚:江琳淡蓝色睡衣上,腹部位置明显洇出一片血迹,虽然被雨水冲淡了不少,但仍能看出伤口又开裂出血了。
严栖川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将手中的伞向前倾斜,把她小小的身子整个罩在伞下。
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江琳,你他妈在搞什么!?作践自己很好玩吗?嫌自己死得不够早是不是?伤口还没恢复就跑出来淋雨,仗着自己懂点医术就可劲儿作死,你有病啊?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绑也要把你绑在我眼皮底下,你………”
他带着怒气的质问,戛然而止。
江琳抬起了头。
雨水顺着她脸颊滑落,平日清冷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通红一片。
眼底深处翻涌着痛楚、隐忍,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助。
她就像一只陷入绝境,依旧倔强呲着牙,不肯服输的小兽。
严栖川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所有的怒火,都在她抬头的这一刻,被彻底浇灭。
严栖川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放缓、放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江琳没有回答,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严栖川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想为她拭去脸上的水痕,指尖还没碰到皮肤,江琳猛地后仰,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大半身子被雨水淋湿,手中的伞却始终倾向江琳那边,将她完全护住。
江琳的嘴唇动了动,冷冷开口:“滚开。”
严栖川没有动,把手收了回来,紧握成拳。
他努力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疯狂念头,诱哄道:
“乖,先回屋里去,换一身干净衣服,我帮你把伤口重新处理好。然后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选择在凌晨跑出来淋雨折磨自己。”
江琳不再看他,站起身,转身打开房门。
严栖川在她关门的前一刻,伸手截住门板,侧身闪了进去。
这一次江琳却没有驱赶他的意思,径直朝楼上走去。
她不想在他身上浪费任何时间。
刚才那场雨,已经成功让她冷静下来,脑中构建出一套可行的营救方案。
现在她必须马上换好衣服,出发去机场。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跟身后这个男人打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