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枭脚步虚浮踉跄,只能用伤势稍轻的那只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挪动。
每走一步,全身各处的伤口,就会同时发出刺骨疼痛。
孟枭脑中不断浮现关于江琳的种种。
那个小混蛋这么久联系不上他,有没有想他?
狼脊那个蠢货,有没有按照他事先的叮嘱瞒住她?
小琳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按时吃饭?要是等他回去后发现,她又瘦了,脸色不好了,他一定要……一定要给她点“好看”……至少要说她几句,或者……把她按在怀里好好抱一抱……
想着这些,艰难的挪动,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孟枭不断扫视四周,寻找可供藏身的掩体。
距离地牢大门越近,孟枭的心跳就越快。
妈的!这条该死的走廊,竟连一个可以用来藏身的柱子或凹槽都没有,完全一览无余。
他一边紧盯着大门,一边快速环顾两侧。
终于在离地牢大门约五米处,瞥见左侧一扇虚掩的牢门,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就是那里了!
孟枭咬紧牙关,不顾全身撕裂般的痛,加快挪动速度,拖着残破的身躯向那间牢门挪去。
“吱嘎——”
地牢大门被人从外拉开一道缝。
一道刺眼的光透了进来。
孟枭心脏停了一拍。
巡逻的人来了!
他望着仅两步之遥的牢门,眼中闪过决绝,一咬牙松开扶墙的手,朝那扇门闪身扑去!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跑赢了,他就能躲进门后,避开巡逻者的视线,赢得一线生机。
失败了……会被重新关押,承受更严酷的折磨,甚至……再也见不到那个总是气他的小混蛋。
他指尖已经触到牢门边缘,正要钻进去时……
地牢大门“哐当”一声被完全拉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光而立,带着几分戏谑的女声传来:
“喂,孟娇娇。”
这声音……?!
孟枭身体僵住,愣愣转过头,望向门口那道身影。
光线逐渐适应,看清那张清冷面容的瞬间,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动作,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是梦吗?是药效产生的幻觉?
还是……临死前,大脑给予的最后一点慰藉?
之前不是没有过,在药物作用下,他曾无数次“看到”江琳出现在眼前,对他笑,或者骂他。
江琳迈开脚步,踏着满地污秽朝他走来。
“愣着干嘛?被那群垃圾打傻了?”
她走到孟枭面前站定,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孟枭你身上好臭啊。”
话音未落,一阵大力袭来!
江琳被孟枭一把拉入怀中,用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臂,紧紧抱住她。
直到此刻,孟枭依旧固执地认为,这只是计划失败后、临死前的一场美梦,又或是那该死的“d9”,带来的逼真幻觉。
可即便是梦,是幻影,他也想紧紧抱住她,感受这短暂的温暖。
孟枭抬起勉强还能动的手,颤抖着捂住江琳眼睛,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沙哑,充满愧疚:
“小琳……对不起……对不起……答应过要和你白头偕老的……我可能……要食言了……”
江琳的眼睫在他手掌下轻轻颤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直冲鼻腔,能感受到有黏腻温热的液体,蹭到自己脸上。
她皱紧眉头:“把手拿开。”
孟枭向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臂收得更紧:
“别看我……我现在……很丑……”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即便是在梦中。
“不仅很丑,而且还很臭!”
江琳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挣脱他怀抱,
“赶紧跟我回家!没洗干净之前,不准再抱我!我不保证会不会被你熏吐。”
这真实的触感,这熟悉的、带着嫌弃却鲜活无比的语气……
孟枭怔住了,缓缓松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写满不耐的小脸,喃喃道:
“这……不是梦?”
江琳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搀住他胳膊,半拖半抱地朝地牢门口走去:
“废话真多!赶紧回家!”
当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孟枭才终于确信,这不是一场梦。
他的小琳,那个总是口是心非的小混蛋,真的就在眼前。
地牢外的景象,令孟枭更加震惊。
放眼望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到处是罗刹帮成员的尸体,仿佛刚被地狱来的魔鬼清洗屠戮。
整个A区不见一个活口。
江琳搀着孟枭,走向一扇不起眼的侧门,光明正大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大树下,停着一辆越野车。
狼脊焦灼地守在门边,见他们出来立刻飞奔上前,扶住孟枭另一侧,声音哽咽急切:
“老大!老大你感觉怎么样?!”
没等孟枭回应,狼脊又焦急地看向江琳:“嫂子你呢?有没有受伤?”
江琳摇头,淡淡道:“没有。就是他们人太多,杀的时候多费了些时间。”
她目光落在孟枭明显骨裂的手腕上,猜到他所做的事。
江琳心口抽痛,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恋战了,应该先把孟枭救出来,再去屠帮。这样他或许能少受些碎骨之痛。
孟枭被两人搀扶着,坐进车后排。
江琳却没有上车的意思,安顿好他后,转身就要走。
孟枭心中一紧,伸手拉住她衣袖:
“小琳!你要去哪?”
江琳回头,看了看他苍白焦急的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仇还没报完呢。我男人被欺负成这样,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她刚才只清理了A区的人,还有b、c、d三个区域,没有“屠”干净。
她确实很记仇,睚眦必报,不杀光罗刹帮所有人,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孟枭眉头紧皱:“不准去!上车,先回家!”
江琳看他严肃至极的神情,点了点头:“好吧。”
她抬腿作势要上车。
孟枭的手仍紧紧拽着她衣袖,生怕一松手,她就趁机跑掉。
江琳一只脚刚迈上车门,忽然勾唇露出狡黠的笑。
她的另一只手,指间夹着一根银针,在孟枭眼前晃了晃:
“你又忘了收我的针。库克指挥长,你这是吃一堑,再吃一堑啊。”
孟枭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手腕某处一疼,彻底失去知觉,瘫软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