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站起身,抬了抬蹲麻的腿,走进卧室。从唐一清留下的衣物里,翻找出两套宽松的男士家居服。
一套扔在严栖川手边的沙发上:“衣服。缓过来自己换。”
然后,她拿着另一套,走进卧室内的独立卫生间,很快,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二十分钟后,江琳带着一身热气走出来,身上是过于宽大的男士家居服,裤脚和袖口都挽了好几折,长发湿漉漉披在肩头。
严栖川靠坐在沙发上,不再是那副濒死模样,身上依旧穿着肮脏破败的西装,没有换上干衣服。
江琳只淡淡瞥他一眼,径直走到玄关打开门,从外面拿进来一个外卖袋子,将袋子放在茶几上:
“吃的,喝的,消炎药和止痛药都有。休息够了就自己滚蛋。”
江琳顿了顿,补充道,“别忘了赔清洁费。”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门口,身影消失在门外,留下一室寂静。
公寓里只剩严栖川一人,空气中还有未散尽的血腥味、消毒水味,以及她刚刚留下的沐浴露香气。
严栖川的目光从紧闭的房门,移到茶几的白色外卖袋上。
江琳……
我本来已经打算放你走了,是你自己要回头,是你自己……留下的。
暗夜死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你既然留下……
严栖川闭上眼睛,薄唇翕动:“就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
蓝海湾庄园灯火通明。
客厅里,晴萱和北柔正挤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分享着今天拍下的神图。
照片上,江琳和孟枭在聚光灯下,被定格成无数优雅瞬间。
女孩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为温暖的室内更添几分生机。
男士们在厨房忙碌着。
孟枭系着围裙处理食材,偶尔抬头与段宇辰交谈几句。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汽车熄火声,入户门被打开。
晴萱和北柔闻声望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继而转为惊愕和担忧。
“姐姐……”北柔小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琳姐……你怎么……”晴萱也睁大眼睛。
门口的江琳,状态与几小时前,在金色大厅光彩照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男士家居服,很单薄,要知道室外气温只有三度,还下着冰冷的雨。
湿漉漉的长发未经打理,凌乱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在滴水,落在单薄的衣物上,洇开水痕。
江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唇线紧抿,眉宇间透着股烦躁。
厨房里的孟枭也听到动静,放下手中东西快步走出来。
当看到玄关处如落汤鸡般的江琳时,他眉头立刻皱起,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搞成这样?淋雨了?”
孟枭大步走来,伸手去拉江琳的手,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时,心头一揪,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往楼上走,
“上楼,我给你吹干。”
江琳双手环住他脖颈,将脸颊埋进他温暖的颈窝里。
孟枭嗅到她发丝间夹杂的血腥气,虽然很淡,但足以让他心头一沉,不动声色加快了步伐,将人抱回卧室,放在沙发上。
“发生什么了?”
孟枭蹲下身,平视江琳的眼睛。
从她接到那个电话急匆匆离开,到此刻狼狈归来,还换了身陌生衣服,很难不担心她是否遇到什么严重的麻烦。
江琳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先打了个喷嚏:“阿嚏!”
然后才带着点鼻音,语气不爽地解释,
“本来打了伞的,严栖川那家伙突然发疯,伞就掉地上了。”
孟枭眸色暗了暗,起身拿来吹风机,插上电源,状似随意问道:
“严栖川?是他给你打的电话?”
“嗯,”
江琳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干毛巾,擦拭滴水的发尾,
“之前欠他个人情。他说自己快死了,我就顺道去把人情还了。帮他把伤口处理完,我就走了。”
孟枭“嗯”了一声,没再追问细节。
他打开吹风机,调到适宜风力,手指穿梭在江琳发丝间,耐心帮她吹干头发。
江琳也乐得不用多解释,低下头,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着。
一条米国本地新闻推送弹出来:【当地时间晚7点,A区贫民窟发生黑帮火拼,一栋废弃工厂被炸毁,伤亡情况不明。】
江琳顺手点进去,报道内容很简略,没有更多细节,但她可以肯定,严栖川的伤多半就源于此。
江琳划掉新闻界面。
这时,孟枭关掉了吹风机,用手轻抚她的长发,确认已经完全干透蓬松,才将吹风机收好。
孟枭的大掌贴上江琳脸颊和手背,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凉,他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些。
“好了,”孟枭温声道,拍拍她的肩,
“去换身衣服,下楼吃饭吧。我去给你煮点姜汁可乐驱驱寒。”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刚迈出一步,手被江琳从后面拉住。
孟枭回头,对上女孩玩味的眸子,不由失笑:“怎么啦?”
他抬手,故意揉乱她刚吹得柔顺的头发。
江琳拍掉他作乱的手,歪头直勾勾看着他:“你都不好奇吗?”
孟枭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他唇角微勾,重新俯身,把江琳从沙发上拉起来,抱进怀里:
“好奇什么?既然忙完了,咱们就好好庆祝你成功复出。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江琳在他怀里眨了眨眼,踮起脚尖,在他侧脸飞快亲了一口,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然而下一秒,她就掩嘴打了个喷嚏。
孟枭松开她:“小混蛋,感冒了吧?为了惩罚你淋雨,等会的姜汁可乐,必须喝两杯。”
“不要!那个好难喝!”江琳立刻皱起脸抗议。
孟枭笑着摇头,语气毫无转圜余地:“抗议无效,驳回上诉。”
他推着她往衣帽间方向走,“快去换衣服,不然饭都要凉了。”
……
严栖川坐在沙发上,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斜对面一面全身镜,将他此刻的狼狈与落魄展露无遗。
镜中的男人,深棕色短发湿哒哒地紧贴头皮,衬衫大敞着,破破烂烂黏在皮肤上,露出缠绕腹部的厚厚纱布,那是他心爱的女孩亲手为他缠上的,此刻正隐隐渗出鲜红。
昂贵的黑色西服裤上,溅满已经干涸发硬的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