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府大院门口，晚风萧瑟。
林宇攥着李达康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泛白。
老子不是这么用的！
薅羊毛也不是这么薅的！
为了赖掉老子那点稿费，你个老狗逼连脸都不要了，直接拿整个汉江的烂摊子来绑架我？
还他妈的威胁我？说搞不好可持续发展城市，我脸上也没光？
我他妈要那光干什么？
老子要的是鹏城的阳光沙滩比基尼！
李达康被他捏得嘴角抽搐，脸上那副憨厚又无奈（赖）的表情就是不改。
“小林市长，你看......”
周围，一群市长书记围着，全在看戏。
这脸，算是丢到全省了。
林宇感觉火气已经顶到了天灵盖，真想一拳砸在这张老脸上。
就在这时，李达康却叹了口气，仰头看着昏黄的路灯。
“唉......”
“小林市长，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稿费的事嘛，咱们回头再谈谈，也不是不行。”
他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就是我们汉江那个‘可持续性发展城市’的建设，可能就得放慢一点了，毕竟要集中财力解决工人工资问题嘛。政绩什么的，慢点就慢点吧。”
嗯？
林宇准备挥出去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放慢可持续发展城市的建设？
放慢，就等于可以减少他的政绩！
这老狗逼......
他不是在威胁我。
他是在给老子递刀子！
林宇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李达康。
他瞬间就想通了。
别人不清楚，李达康可清楚得很，他这个小林市长，一心只想辞职下海。
只要是能够把自己前途搅黄的事情，他不仅愿意做，还主动性很强。
李达康这是打直球。
兄弟，我知道你想跑。
现在，机会来了。
你帮我搞钱，我帮你自污。
这波，是双赢！
“不行！”
林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两个字，掷地有声。
周围看戏的市长们都愣住了。
这就......妥协了？
李达康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鱼，上钩了。
好好好！你个老小子这么玩是吧？
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林宇松开手，反手重重拍在李达康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
“达康市长，你这思想就不对了！”
“遇到困难就退缩，这哪是改革干部该有的样子？”
林宇清了清嗓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瞬间进入状态。
“钱嘛，不是问题！”
“你们汉江，是不是有很多因为工厂改制下岗的老师傅？”
李达康愣了愣，下意识地点头：“对，有很多。技术都很好，就是没地方使劲儿。”
“那不就结了！”林宇一拍大腿。
一个刚在他脑中成型的计划脱口而出。
“把他们组织起来！”
“开办一个汉江市下岗职工再就业技术培训中心！”
“让那些有经验的老师傅，当教员！”
“培训谁？就培训那些想找活干，但又没一技之长的下岗职工！”
“学什么？车、钳、铆、电、焊！什么挣钱学什么！”
“学成了去哪？”林宇扫了一眼周围那些还在发懵的市长。
“就在江城，就在和平，就在东山！就在未来京东方项目落地的城市上班！”
“这样一来！”林宇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保证了你们汉江有技术、有能力的老师傅不外流！”
“第二！解决了一大批没有活干的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还能为我们这个‘超级城市群’，为京东方项目，提前储备和输送大量技术人才！”
“这叫什么？”
林宇拔高音量，吼了出来。
“这叫一石三鸟！这叫内循环！这叫把我们南江省的人力资源，盘活了！”
“好！”
“好！”
“好！”
话音刚落，何建国第一个鼓起了掌，巴掌拍得通红。
“高！实在是高！”
紧接着，周正华、吴进、李向前......所有之前还在看热闹的市长，全都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雷动。
“我的天！还能这么干？”
“这思路，绝了！”
“都说小林市长不着调，看看这！这叫不着调？”
“这分明是走一步，看十步！连京东方落地之后的人才问题都想好了！”
“妖孽！真是妖孽！”
一群人围着林宇，脸上全是叹服。
只有林宇自己，站在人群中央，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培训班？
呵呵。
你们懂个屁！
这玩意儿前期是能解决问题。
可一旦发展壮大了，那就是课后课外教育！是校外培训！是补习班！是牛马班！
这是一个极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甚至绑架地方教育和就业的庞大产业！
你们没看见二十一世纪，国家是怎么对教培行业痛下杀手的吗？
一纸文件，灰飞烟灭！
到时候，这摊子铺得越大，死得就越惨！
而这个项目的发起人、总设计师是谁？
是我，林宇！
等这颗雷炸了，我就是南江省教育和就业领域的千古罪人！
到时候，别说升官了，赵达功不把我千刀万剐就不错了！
我林宇，可真是个小天才！
棒棒哒！
林宇沉浸在自己完美的计划中，连李达康什么时候凑到他耳边都没注意。
“老弟，哥哥我......服了！”
李达康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激动。
“稿费的事，你放心！”
他伸出一个巴掌。
“五十万！”
“一分都不会少你的！我回去就让财政给你打过去！”
五十万！
林宇的呼吸都顿了一下。
九十年代的五十万！
这他妈可以直接在鹏城买套小别墅了！
发了！
老子发了！
“咳咳。”林宇压下狂跳的心脏，故作深沉地拍了拍李达康的肩膀。
“达康市长，钱不钱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为人民服务！”
说完，他在一群人崇敬的注视中，潇洒地转身，钻进了何建国的车里。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林宇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倒退的省府大楼，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有钱了！
计划也成功了！
老子马上就要滚蛋了！
他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上车那刻。
人群另一头，刚目送他离开的李达康。
在和同样一脸激动的何建国擦肩而过时，背在身后的右手，不动声色地，冲着何建国的方向，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随后，他脸上的激动瞬间收敛，恢复了那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钻进了自己的桑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