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魏老鼠的“公平骰台”前,空气仿佛被冻结的污油。先前赌徒们疯狂押注的喧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断喉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闷热的矿道里鼓噪。所有的目光,犹如淬毒的箭矢般犀利,牢牢锁定在那个浑身污垢泥泞、散发着矿渣与血腥气息的佝偻身影上!
押注三:三个时辰内无法生擒!
赔率:一赔二十!
用的押注物:一根断裂的淬毒钢针(垃圾)和一把刚从血牙注垃圾堆里掏出来的、散发着不祥古煞气息的污血断柄匕首(未知危险垃圾)!
这已经不是赌!是脑子被沉银矿毒泡透了!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几息之后,死寂被滔天的狂笑和鄙夷撕裂!
“哈哈哈——!这矿疯子怕是被矿砸傻了脑子吧?!”
“泥腿子也想一夜暴富?做你的春秋大梦!”
“老鼠爷!快收了他的破烂!让他死个明白!哈哈!”
嘲讽如同污水般汹涌而至,无情地泼洒在楚砚身上。魏老鼠那双绿豆小眼里的惊愕迅速被一种看疯子、死人的荒谬和毫不掩饰的贪婪取代!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把污血匕首——那是矿渣区淘出的邪门之物,煞气腾腾,普通人一旦触碰,心智恐将错乱!但这矿工看起来就是个废物!嘿嘿,正好废物也有其用武之地!
“好!”魏老鼠尖厉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戏谑,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烂泥矿工押注三!毒针半个注!这柄‘血牙匕’……嘿嘿,看在你不怕死的份上,算你两个注!合计两个半注!押三个时辰内无法生擒!三个时辰一到,没被逮着或者没死讯传到这里!我魏老鼠!赔你五十个注!要是那蒙面杂碎被逮住了或者被宰了……”
他绿豆眼寒光一闪,露出一口黄牙,指向楚砚:“你身上所有破烂,包括你这把缠着破布的‘拐棍’!还有你这个人!都他妈归老子所有!当矿渣奴隶挖到死!”
“立字为凭!”魏老鼠根本不给楚砚反悔的机会,抓起一块劣质兽皮,用血迹飞快写下潦草的赌约,“啪”地按在桌面上,“按血印!”
楚砚在满场的嘲笑中,沉默着。他艰难地挪动脚步(生命值37%依旧沉重),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指,颤抖着(带着几分虚弱)在魏老鼠递过来的兽皮卷上,重重按下一个暗红模糊、几乎融入兽皮颜色的血指印!
在血印按下的瞬间,那污血断匕上缭绕的古煞气息被血印勾动,猛地翻腾了一下,刺得魏老鼠指尖微麻,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又化作了更深的贪婪:反正这疯子也活不过三个时辰!这匕首的煞气……似乎比想象中更强?当血牙注的镇场垃圾也够格了!
赌约立下,赌盘继续。
但楚砚的存在,无形中为这场疯狂的赌局注入了一剂催化剂。更多的人红了眼,加大筹码押注“生擒”或“格杀”!气氛更加疯狂炽热。
楚砚紧抱着他那柄被臭布缠绕的‘拐棍’(一把破旧的铁剑),宛若一位真正的愚者,悄然退至赌台边缘那幽暗的一隅,蜷缩进矿道岩壁凹陷的浅坑之中,整个人仿佛与阴影交织,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透过泥垢死死盯着魏老鼠挂在台边、开始缓慢滴落沙砾的巨大沙漏!那是三个时辰的倒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沙漏上半部分沙砾不断减少。
矿道内的狂热气氛在时间的煎熬中,逐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一刻钟……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妈的!怎么还没动静?!”
“赵家双煞吃干饭的吗?!”
“烂泥鳅藏得那么深?”
赌徒们开始低声咒骂。
魏老鼠绿豆眼眯缝着,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磐鹰堡的人,确实来得比他预估得要慢些!他眼角余光扫向阴影中的矿工,对方像死人般沉默。
就在这时!
通道入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声!瞬间压过了赌台的喧闹!
一队气息凶悍、穿着磐鹰堡制式皮甲(但并非核心精锐标志)、浑身带着血腥和污泥的巡逻卫兵(平均炼气五层)在一名疤面队长的带领下,粗暴地推开挡路的赌徒,冲到了魏老鼠台前!
“魏老鼠!”疤面队正声音如同破锣,带着浓浓的煞气,眼睛如同饿狼般扫过混乱的赌台,厉声吼道:“上头命令!严查所有矿道!特别是刚上来的矿工!目标:身受重伤、携带特殊包裹的蒙面悍匪!疑似就在这一片!有没有可疑人员?!立刻报上来!抓到线索重重有赏!包庇同罪,格杀勿论!!”
轰!
全场哗然!旋即爆发出更大的躁动和议论!
“磐鹰堡的人来了!”
“正在搜!”
“我就说!那烂泥鳅跑不远!”
“看!老鼠爷!线索来了!”
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向角落阴影里的楚砚。这时间点,正好对应赌盘!魏老鼠要赢定了!
魏老鼠绿豆眼中精光迸射!机会!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谄媚又急切的笑容,一边指着旁边立着的赌盘兽皮契约,一边用极其夸张的、生怕别人听不到的尖锐声音,指着楚砚那个阴影角落,冲着疤面队正大喊:
“大人!大人!有线索!重大线索!!角落!就在那个角落!那个刚上来的矿工!!他就是最大的可疑分子!!他他妈还跟老子赌那个悍匪不会被抓!他还藏了……”他的手指猛地戳向楚砚怀中紧抱的、裹着污布团的纪元核心碎片!
然而——
就在魏老鼠声嘶力竭指向楚砚、全场目光再一次聚焦角落、巡逻卫兵们冰冷凶戾的目光随之锁定的瞬间!
缩在角落阴影里、仿佛被吓呆了的楚砚!
动了!
动作不是绝望的反抗!更不是仓皇地逃亡!
而是——
一个极其狼狈不堪、如同被无形重拳击中的“摔倒”!
“哎哟!”他口中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无比“虚弱”的惨叫!
手中的破铁剑(拐棍)“当啷”一声脱手飞出!
怀中紧抱的那个沾满泥污的污布团也“噗”地一下,被他“失手”甩向了半空!
污布团在半空翻卷,露出内里冰冷的暗色疙瘩,边缘隐约可见污秽油腻。
就在这污布团翻卷、疙瘩短暂暴露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内敛、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万古沉寂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那块疙瘩为中心,猛然爆发扩散开来!这气息并未形成实际的破坏冲击,但那股纯粹的、冰冷到极点的终结意志,瞬间横扫全场!
扑通!扑通!扑通!
离得最近的几个赌徒和两个魏老鼠的打手,眼神骤然失去焦距,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直接瘫软在地!口角溢出血沫!如同瞬间丢了魂!
就连那名炼气七层的疤面队正和他身后几个修为较高的磐鹰卫,也被这股沉寂意志扫过心神,如同被冰冷的深渊凝视,动作猛地一僵!大脑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片空白!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而这一切混乱的焦点——那块被甩到半空的污秽疙瘩——并未落地!
楚砚另一只未“摔倒”的手,沾满油污污泥却稳准无比,仿佛早已预判轨迹,在那污秽即将坠落的瞬间,猛然探出,一把将其牢牢抓回怀中!重新死死抱住!
同时!
他的身体借着那“摔倒”的势能,极其狼狈地向前一个翻滚!那只捞回疙瘩的手掩护在前,另一只“摔倒”时撑地的手,却如同引蛇出洞,极其隐蔽且迅捷地、狠狠扫过魏老鼠脚边那个敞开的血牙注铁皮桶!
哗啦!
桶里的破烂被他的手带飞一片!但楚砚的目标清晰明确!
其中两个分量压手、用破烂兽皮粗略包裹的、呈长条形的“垃圾”——瞬间消失在楚砚的“横扫”动作中,滑入了他宽大的、沾满矿渣的外套袖口!
“操!我的……!”魏老鼠在那沉寂意志冲击下也恍惚了一瞬,随即就看到血牙注桶被弄乱,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刚要喝骂!
楚砚却已经抱着疙瘩,连滚带爬地从那混乱的中心滚了出来!他一边剧烈“咳嗽”,仿佛肺都快咳出来,一边指着魏老鼠,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刚刚回过神来、眼神还有些许茫然的疤面队正,声嘶力竭地、带着无限恐惧和委屈地哭嚎道:
“大、大人!!救命啊!!他……魏老鼠!!他知道那悍匪在哪!他逼着我们赌!还藏了重要证物!!他脚边桶里有好多凶器!还有给那悍匪传递消息用的……用……呜哇……”他话未说完,一口黑红淤血猛地喷出,溅在污浊地面,触目惊心!
装弱引敌!
借势搅局!
浑水摸鱼!
目标:血牙注桶里,刚才兽皮古卷剧烈共鸣锁定的……另外两件与污血断匕同源、却气息更隐蔽内敛的古煞器物!正是那两条长条形垃圾!
这一口“老血”吐得,堪称影帝级!
配合他那满身污泥剧毒(沉银矿渣残留效果)、生命垂危(37%装得像3%)、气息混乱(灵力45%强行压制到炼气初期)的状态!
再加上他怀中那疙瘩逸散的一丝沉寂气息带来的短暂威慑力(让巡逻队对魏老鼠的怀疑加重)!
还有那血牙注桶里的东西……确实来路不正!有煞气!
瞬间!
疤面队正和他手下的巡逻卫兵们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神,唰地一下,如同最凶狠的鹰隼,带着极致的怀疑和压迫,狠狠钉在了脸色大变的魏老鼠和他脚边的血牙注铁皮桶上!
“魏老鼠!!”疤面队正的声音冷冽如霜,杀气腾腾地迸发而出,‘你敢窝藏?私通悍匪?搜!把他给我剥个精光!桶里的玩意儿,一样不许落下,全给我带走!混蛋!’数道闪着寒光的兵刃瞬间指向了魏老鼠!
“等等!大人!误会!天大的误会啊!!”魏老鼠绿豆眼瞪得溜圆,额头瞬间冷汗密布,尖叫声都劈了叉!“是那个矿工!是他耍诈!!”他想扑向巡逻队辩解,又想冲过去抓楚砚!却被两个凶狠的磐鹰卫用刀逼退!
趁此混乱!
楚砚紧抱着‘宝贝疙瘩’,装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演技十足),连地上的‘拐棍’——那把破铁剑都无暇顾及(其实破铁剑在感应到楚砚离去后自行嗡鸣,引得最近的磐鹰卫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在混乱的推搡中,连滚带爬、无比狼狈地挤出人群!朝着矿道更深处、黑市更混乱的区域亡命挪去!眨眼间就消失在扭曲黑暗的巷道尽头!
而在他身后——
魏老鼠的尖叫声、巡逻队的怒骂咆哮、赌徒们的惊恐慌乱,彻底淹没了骰台!
沙漏嘀嗒。
无人注意,那计时沙漏的上半部分,沙砾已然寥寥无几。
三个时辰……
即将结束!
装弱反杀,顺带拿下了自己压自己输的赌约关键物证——时间和混乱中的赌注筹码!
但真正的赌局赢家……
正在黑暗中疯狂逃窜!
“咳……”楚砚扶着一面冰冷湿滑的岩壁,剧烈喘息。他袖中藏着那两条坚硬如铁的长条状物体,被破烂布条包裹着,却难掩其散发出的阵阵炽热气息——那是两张兽皮古卷所承载的、散发着惊人威压的古煞器物!价值远超那柄污血匕首!
而在混乱中塞入衣襟内袋的某样东西……
正是魏老鼠那张记录着“一赔二十”赌注的兽皮赌约!
还有那两块未曾动用的……中品灵石!
翻本!
暴赚!
但更大的风暴,已然在装弱反杀的喧嚣之后,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