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
楚砚目光如冰锥,死死盯在微胖青年脸上。
名字?
巧合?还是…那个油腻怪物的恶意映射?王富贵的惨状烙印太深!
眼前青年穿着一件还算干净、但领口袖口已结油垢的灰色短打,圆脸上挂着市侩却不立惹人厌的笑容,眼珠子活络地转着,小眼里透着底层人特有的、既市侩又带着试探的热络劲儿。炼气三层,灵力驳杂但根基犹在。气质与那粘稠怪物天差地别。
但——时机太刁钻!
碎片神异刚显,他成为暗中觊觎焦点!这个“王富贵”便跳出来“交朋友”“卖消息”?
楚砚警惕分毫未减。污秽星辰核心韵律急转,无形的沉重压迫不仅未散,反如磁石般死死吸附对方!紧紧抱着疙瘩包裹的手臂纹丝不动,锐利目光扫视其后阴影——是否藏有爪牙?
“‘对对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富贵!’”胖子仿佛对楚砚的敌意毫无所觉,热情不减地搓着手凑近一小步,压低的嗓音里满溢着惊叹,“兄弟!你是真没见着!黑牙帮那三坨烂肉平日里有多横!仗着跟内区一管事护卫挂点亲,天天欺行霸市!今儿被你那宝贝放挺一个吓跑两个,爽!太他娘解气了!” 他舔舔干裂嘴唇,目光飞快扫过楚砚怀中的包裹又移开,压低声音:“那东西…咳,你那法宝,是有点门道哈?老疙瘩(指倒地跟班)那软蛋肯定是被阴气冲撞了神魂,霉透了!不过这鬼地方怪玩意儿不少,没点底气谁敢来捡漏?兄弟,佩服!”
话锋忽地一转,脸上堆起更热切的笑容:“兄弟,说正事!你可知道,方才你露了脸,多少双狗眼已经盯上了你这块‘肥肉’?这儿是老鼠窝,闻到血腥味儿,真正吃人的毒蛇在暗处盘着呢!你是不是在寻僻静地方‘歇脚’?”
楚砚不语。
王富贵似是早料,嘿嘿一笑:“我知道个好去处!就在这鬼市最深的排污渠后面,有个废弃处理点!够偏!够臭!鬼都不爱去!平时连巡逻队都绕道!藏点……嗯,藏点不想招风的‘东西’,绝配!”他搓着手指,笑容意味深长:“这见面礼够地道吧?就当我王富贵交个朋友的诚意!我在此地混了这些年,没别的,朋友多,路子广,消息嘛…够鲜!”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速度快得异常!
楚砚周身筋肉瞬间绷紧,星辰筋腱发出低鸣!
然而王富贵扔出的并非利器,而是一个巴掌大、用劣质兽皮裹着、入手颇沉的小东西,直向他脚下污水甩来!
‘噗’的一声,兽皮包裹砸入污水,溅起腥臭水花。
“拿着!标记在兽皮里头!提我王富贵的名字,保管无人拦你!嘿嘿,信我一回,兄弟你稳赚!”王富贵语速加快,眼神飞快瞥向鬼市入口方向,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我得溜了!那边巡卫好像过来了!有缘再见!排污渠后面!处理点!”
说罢,那肥胖身躯异常灵活地一缩,如同泥鳅滑入一堆如山金属废料的缝隙,几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去如风。
只余楚砚独立废铁阴影,脚下污水中沉着一个兽皮包裹。
远处入口方向,隐约传来巡卫粗鲁的吆喝与骚动声响。
追兵?鼠窝?还是寻常巡逻?
楚砚垂眸盯着污水中的包裹,眼神寒潭般深邃。
路引?安全屋?
世上绝无免费灵餐,尤在吃人鬼市!王富贵示好、留讯、仓促离去,处处透着精心编排却强装“偶遇”“热情”的古怪。
但并非全无价值。
“‘排污渠后面…废弃处理点…够偏!够臭!鬼都不爱去!…’”这几个词在楚砚脑中快速过滤。混乱隔绝!这正符合他此刻所需——天然的混乱屏障!王富贵提及巡逻队,既是催促施压,却也坐实了藏匿的紧迫。
最重要的是…
楚砚目光落定在污水里的兽皮包裹。
此物本身,便是饵,是钩,也是信号。
何去何从?
立即离开?身负玉牌追踪印记,鼠窝爪牙或已在外布网,自投罗网!
信王富贵?直入“安全屋”?前路叵测,恐有埋伏!
或…放手一搏?借虎穴暂避?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
嗡!
怀中疙瘩包裹深处,沉寂的神器碎片,再次传来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
这一次,不再是被动释放威压!碎片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夹杂着困惑、好奇,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饥渴’的脉动?而脉动的指向——竟是污水里那散发着驳杂混乱气息(王富贵残留灵力?)的兽皮包裹?!
碎片……在“指引”?!
楚砚瞳孔骤然缩紧!
陷阱?还是天缘?
电光火石间,决策已下!
一个主动暴露自身标记物(兽皮包裹)的敌人,总比在混乱中被多方冷箭暗算要好!
不再犹豫!如一个寻常的拾荒者般,他极其自然地弯腰,从污水中捞起那兽皮包裹,看也不看便揣入怀中,随即拖着沉重的步伐,平静地转向鬼市深处——那条弥漫着浓烈恶臭的排污渠。
无论吉凶。
这浑水,蹚定了。
纵然是刀山,也得先踩上去看看深浅!
至少……
在他身后视线的绝对死角,一个如同半融蜡像般的人形模糊影子,缓缓自扭曲的金属支架后方“流淌”而出。
那没有五官、只有蠕动黑色油脂的脸上,两点几乎微不可察的金芒闪灭。
油腻的身躯无声地滑过堆积的金属零件,所过之处发出细微腐蚀的嘶嘶声,粘液滴落。它如同没有重量的幽魂,悄然飘向楚砚消失的方向。
被盯上了。
那飘向排污渠方向的油腻身影,留下的腐蚀声仿若无声的嘲笑——楚砚的直觉没错,他早被更危险的‘影子’盯上了,且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