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前端,楚砚依旧保持着靠坐缆桩的姿势,并未重新闭上双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灰色寒渊静静睁开,其中不再有任何情绪的涟漪,只剩下一种俯瞰万古、漠视轮回的极致冰冷。然而,若是有大能者以神识细细探查,便会发现,这冰冷之下,蕴藏着一种近乎 崩断的 …… 疲惫。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的幅度,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那“零点零一”的生命体征,并未 因 尖啸的 爆发 而 进一步 滑落,反而 异常 艰难地 …… 稳在了 一个 比之前 更加 贴近 “无” 的 …… 新低点 上。仿佛 一根 绷紧到了 极致、即将 断裂 的 琴弦,靠着 某种 不可思议的 韧性,勉强 维持着 最后 一丝 联系。
一直紧贴其胸膛的仙帝经文薄片,边缘的裂纹 已然 蔓延 开来,如同 冰面 上 无法 逆转的 蛛网。那片 由无数 裂纹 组成的 复杂图案 中心,那一丝 极其 黯淡的 暗金色 血丝,颜色 似乎 …… 加深了 一分?仿佛 有 某种 沉重 的 代价,正 透过 这 裂纹,缓缓 渗出,浸染着 其 下的 帝躯。
归藏意志的日志,依旧 是 一片 空白。这种 空白,此刻 更像 是 一种 …… 过度 透支 后的 …… 沉寂。仿佛 连 这 冰冷的 意志 本身,都 因 先前 那 一声 触及 本源 的 尖啸,而 暂时 陷入了 某种 …… 休眠 状态。
底层舱室内,气氛压抑。玄玑真人与玉衡真人相互搀扶,勉强站定。两人面色惨白,体内元婴黯淡,修为跌落带来的虚弱感遍布全身。他们的目光,复杂地扫过气息趋于平稳、陷入深度胎息般休眠的云瑶,又掠过角落昏迷不醒、怀中铁片彻底沉寂的王富贵,最终,不约而同地、带着 难以言喻的 忧虑 与 …… 一丝 近乎 绝望的 期盼,再次 聚焦于 甲板前端 那道 灰色的 身影。
帝君的状态……明显不对。那声尖啸,绝非无的放矢,更似是某种……触及根本 的 强烈 应激反应 后 的 …… 虚脱?玄玑真人能清晰地感觉到,楚砚周身那原本就微乎其微的生机,此刻仿佛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似乎下一次呼吸,就可能彻底熄灭。仙帝经文上那抹加深的暗金血丝,更是触目惊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沉重的代价。
“师兄……”玉衡真人声音干涩,带着颤抖,“帝君他……还能撑得住吗?我们……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秘境已成绝地,外界强敌环伺(四大仙帝投影虽被抹除,但其本体必然有所感应),内部危机暗伏(祠堂深渊下的存在正在苏醒),青霖舟受损,两名重要弟子一昏迷一状态诡异……这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玄玑真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目光死死盯着楚砚,脑海中飞速盘算。帝君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大的变数。眼下,帝君这状态,明显是力量透支过度,甚至可能动摇了某种根本。当务之急,是 必须 让 帝君 …… 恢复!哪怕 只是 恢复 一丝 …… 稳住 这 即将 彻底 崩散 的 状态!
可是,如何让一位沉寂万古、生命体征近乎归无的仙帝恢复?寻常的丹药、灵石,对其而言,恐怕毫无意义。那等层次的存在,其恢复所需,绝非他们这些化神修士所能想象。
就在玄玑真人心念急转,几乎绝望之际——
甲板前端的楚砚,那灰色 的 眼眸,极其 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 并未 看向 玄玑 二人,也 未 看向 下方 秘境,而是 …… 落在 了 前方 那片 被 尖啸 抚平后 死寂 的 …… 虚空 之中。
他的嘴唇,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 声音 传出。
但 一道 极其 微弱、仿佛 直接 作用于 神魂 本源 的 …… 意念,却 清晰地 …… 回荡 在 了 玄玑真人 和 玉衡真人 的 识海 深处!
那意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仿佛 随时 都会 消散。但 其中 蕴含的 意思,却 让 两人 浑身 剧震!
“……容……我……”
“……睡……三天……”
短短 四个字!却 仿佛 耗尽了 楚砚 此刻 全部的 力气!在 意念 传出的 刹那,他 那 “零点零一” 的 生命体征,竟 再次 …… 向下 …… 波动了 一丝!虽然 幅度 极小,却 让 玄玑真人 的 心 瞬间 提到了 嗓子眼!
睡……三天?
玄玑真人愣住了。他 万万 没有想到,帝君 在 这种 关头,提出的 …… 竟是 这样一个 要求?不,这 不是 要求,这 更像 是 一种 …… 告知?一种 …… 本能 的 …… 需求?
难道……对于 帝君 这等 存在 而言,“沉睡” 便是 …… 恢复 的 方式?如同 凡人 需要 睡眠 来 恢复 精力 一般?可……这 未免 也 太过 …… 匪夷所思 了!仙帝 之尊,早已 超脱 凡俗,怎会 还需 依靠 “睡眠” 来 恢复?
然而,联想到 之前 楚砚 那 极度 “空虚” 的状态,以及 仙帝经文 上 那 仿佛 在 燃烧 本源 的 暗金血丝……玄玑真人 猛地 意识到 一个 可能:帝君 的 沉寂,或许 并非 简单的 沉睡,而是 一种 …… 维系 其 存在 的 …… 特殊 状态?一种 将 消耗 降至 最低、缓慢 汲取 某种 未知能量 的 …… “休眠”?而 先前 的 接连 出手(定住邪祟、抹杀投影、斩断污染、乃至 最后 那 一声 尖啸),已经 严重 透支了 他 这具 “空壳” 最后 的 …… 根基?
所以,他 需要 “睡”。
需要 一段 绝对 不受打扰的 时间,来 重新 …… “锚定” 自身 那 即将 消散的 存在?
“师兄……这……” 玉衡真人也接收到了意念,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茫然。
玄玑真人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 真假,无论 多么 荒谬,这 是 帝君 给出的 唯一 “指示”!也是 目前 看来 …… 唯一的 …… 希望!
必须 相信!也必须 做到!
“玉衡!”玄玑真人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帝君需要三日……休眠!在此期间,绝不容有任何闪失!你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得这青霖舟三日安宁!”
“是!师兄!”玉衡真人也被玄玑的决然感染,重重点头。虽然前途未卜,强敌可能随时降临,但此刻,他们已无退路。
就在 两人 下定决心 的 瞬间——
甲板前端的楚砚,似乎 感应到 了 他们 的 决意。他 那 灰色 的 眼眸,最后 …… 极其 缓慢地……闭合 上了。
在他 眼帘 彻底 合拢 的 刹那——
一种 与 之前 “沉寂” 截然不同 的 …… “静”,悄然 降临。
之前的 沉寂,是 深潭 般的 死寂,蕴含着 令人 心悸的 未知 与 压迫。
而 此刻 的 “静”,却 更像 是 …… 冬眠 的 熊、蛰伏 的 龙,一种 将 所有 生机 与 气息 内敛 到 极致、融入 自然 循环 的 …… 深沉 静谧。
他 周身 那 “零点零一” 的 生命体征,在 这一刻,竟然 …… 彻底 …… 消失了!
不!不是 消失!而是 …… 融入 了 一种 更宏大、更缓慢、更接近 世界 本源 规则的 …… “呼吸” 之中!仿佛 他 这个人,已经 与 这片 虚空、与 这 方 秘境 的 底层 法则,暂时 …… 同化 了!
唯有 其胸膛 上,那 仙帝经文 薄片 边缘 的 裂纹 中,那 一丝 暗金 血丝,依旧 在 极其 缓慢地……闪烁着 微光,证明着 某种 …… 修复 或 …… 挣扎 的 过程,仍在 继续。
三天。
整整 三天 的 时间。
这 对于 玄玑 和 玉衡 而言,无疑 是 一场 …… 生死 未卜 的 …… 煎熬 与 …… 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