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梅一直在仔细思考,要给这个二儿媳妇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重生回来这些日子,她就没真正闲下来过:
先是摆平大儿子闹出捉奸的丑事,紧接着就卖掉四份工作;而后是丈夫七天暴毙,紧接着就是仓促搬家;为了甩脱累赘,又紧赶慢赶把三个讨债鬼似的儿女送下乡;到了新地方,还得靠着当保姆、抱大腿站稳脚跟;好不容易开了饭店、出了书,又得给苗招弟写恐吓信防着她作乱。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为了赶在大儿媳妇那场塌天危机爆发前做好准备,连带着还要处理婆婆的后事,桩桩件件压下来,竟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现在二儿子有了归宿,是时候处理这个前儿媳妇了!
马春梅做事都是要考虑周全,但只要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果断一击干净利索!
回屋翻出几张旧报纸,又找了把小剪刀和半瓶浆糊。
她没直接动笔,而是戴上了手套,拿抹布将报纸抹了一遍,然后再对着报纸上的字一个个剪 —— 先挑出 “给”、“你”、“二十”、“块”、“钱” 这些字眼,又仔细剪下她想要的字样。
剪好的字大小不一,她刻意营造的贴信人的粗糙性格,马春梅在脑海里考虑着,在糙纸上慢慢拼粘出一封荒唐不经的信。
每个字都粘得牢牢的,生怕掉下来。
粘完对着看了两遍,确认意思清楚,才把纸小心折好,塞进用报纸糊的信封里,想着这匿名信递出去,该能让对方明白意思了。
灯光昏黄,映着马春梅紧绷的脸,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恨意。
她捏着那封刚粘好的信,戴着手套的手指摩挲着报纸字组成的“施兰草” 三个字,像是要将这名字刻进骨子里。
上辈子,她待施兰草也不差,毕竟是她老姐姐施金花的亲侄女儿,老大夫妻不在了,她就算是张家顶梁柱儿媳妇了。
马春梅赚了钱之后,还给她补过彩礼,后来实在是发现她是不可依靠的,才没有和她过。
马春梅到老都是自己一个人单过,可就算这样,临死前也分了她三十八万 ,哪怕在二零二五年,三十几万在小镇上也能轻松买下一套房。
可到头来呢?
这个二儿媳妇竟联合外人,把八十多岁动弹不得的自己活生生埋进了土里,就为了用她这把老骨头换一场阴婚,赚那笔肮脏钱!
想到被土块呛住喉咙的窒息感,想到黑暗里绝望的挣扎,马春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辈子,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施兰草不是想做个伏弟魔吗?不是贪那点钱财吗?
那就让她落在狗柱手里 —— 那个出了名的懒汉无赖家暴狂,让她一辈子被磋磨、被虐待,在泥泞里打滚,永无出头之日!
这便是她应得的报应。
这么一来,也正好能解救狗柱原来的媳妇。
那姑娘真是可怜,从乡下回城没多久,就被铁柱盯上了。
畜生不如的铁柱把她强抱了,更让人齿寒的是,她那一家子根本不把她当人看,为了遮丑,竟直接把受了委屈的她送给了光棍狗柱做媳妇。
狗柱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娶了她之后更是没日没夜地折磨,打她骂她是家常便饭,把她当牲口使唤。
那姑娘在狗柱手里熬了好几年,一身的病,最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如今马春梅借着这事让她脱离苦海,也算是给自己积了点德。
马春梅觉得自己形象都伟大光辉了不少。
施兰草——你的好日子来了!
---------
狗柱正蹲在自家那间破倒座的门槛上,大白天屋里暗得像口老井,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黄的泥坯,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灰。
这破屋四面漏风,冬天能冻掉耳朵,夏天闷得像蒸笼,三十岁的人了,活得还不如村头那只流浪狗。
忽然听见院门口有响动,骑自行车的看到了狗柱的人影,“狗柱你的住宿!”将信直接扔他院子里。
狗柱骂了句 “娘的”,趿拉着露脚趾的布鞋过去捡,信封被风吹得滚了两圈,沾了层泥。
他拆开时手指还在抖 —— 不是激动,是劣质酒喝多了手颤,可当看清里面的东西,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信纸包裹着五张崭新的钱,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块。
钱下面压着张糙纸,上面是剪下来的报纸字拼的:“给你五十块钱彩礼,和施兰草结婚后,再给你五十,施兰草生下儿子再给你五十,其它女人生的不算,上不封顶——你知名不具的祖宗!”
祖宗,这可是真祖宗!
一出手就给五十块,看这意思,还是源源不断。
狗柱把钱揣进怀里,贴肉的地方烫得像揣了块烙铁。
施兰草?
这名字听着耳熟,他记不太清了,大杂院的姑娘们都躲他躲得远远的,他也懒得记。
管她是谁呢,报纸字里写得明白,娶了她,就还有五十块。
那就一百块!
生了孩子还有五十,源源不断!
狗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求婚?
他配吗?
他没钱,兜里常年比脸还干净;他没工作,甚至他都没亲戚,爹娘死得早,亲戚们早跟他断了来往;长相就更别提了,塌鼻梁,斜眼睛,右脸还有块小时候被烫伤的疤,笑起来比哭还吓人。
就他这样,别说施兰草,就是乡下最丑的寡妇,也未必肯正眼瞧他。
这可是一百块啊,后面生了儿子,还有源源不断的钱!
狗柱蹲在门槛上,他望着院里那棵歪脖子柳树,树影在地上晃得像鬼。
正经路子走不通,那就别走正经路子。
他活了三十年,啥体面事没干过,净干些偷鸡摸狗、耍无赖的勾当,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娶个小姑娘,他狗爷还要讲什么规矩?
他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撞出回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没钱没貌又怎样?
他有狠劲,有不要脸的厚脸皮。
施兰草一个姑娘家,能经得起他缠?
能架得住他闹?
他想起那些长舌妇的话,说姑娘性子烈,可烈又咋样?
烈马也得有缰绳拴着。
他只要豁出去,往老施家门槛上一坐,哭天抢地说施兰草怀了他的娃,老施家还能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