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梅却半点不介意,笑着回道:“我出身本就普通,能给小天当保姆,还是托了小天慧眼识人的福。要是没有介绍人,当初我就算毛遂自荐找上门,你们家说不定也不会收我呢。”
她从没有所谓的 “出身羞耻症”,对自己的处境看得通透又坦然。
前世今生,相对于她的出身,乡下重男轻女家庭里出来次女,极其不受重视的被压迫中长大,她能争出头,自己考了工作单位,嫁到城里,哪怕张向东不是个东西,她的人生也不算失败。
叶承天立刻帮腔,瞪了叶承泽一眼:“二哥,你这话就没意思了!马妈妈之前还花八十多块给你买新衣服,早知道你这么,还不如不买呢!”
叶承国也板起脸,对着叶承泽说:“看来你还是欠练,明天早上多跑几圈,保证你一整天都老实。”
叶承泽立刻苦着脸 “啊” 了一声,却不敢反驳。
叶承国没理会他的抱怨,话锋一转,又问:“阮南慎今天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你以前是不是跟他有过节?比如抢过他女朋友?”
叶承泽赶紧摇头,一脸无辜:“我上学时根本没谈过恋爱,怎么会抢他女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有意见。”
马春梅在一旁补充,语气认真:“你该问的是,是不是有阮南慎心仪的姑娘,主动向你表白过。有时候男人的嫉妒心,能比肩杀父杀母的仇恨,你可别不当回事。”
叶承泽神色也严肃起来:“我不记得啊,向我表白的姑娘有点多,但汤唯一可能知道一些,她对这事计较的狠,其实今天我也看出来了,他对我有恶意,只是没找到原因。”
叶承泽可不是真的傻,只是平时对家人和比自己弱势的人说话随意,显得有些 “不过脑子”。
但他从小在军区圈子里长大,见多了人情世故,谁对自己有善意、谁藏着恶意,还是能隐约感觉到的。
叶承天赶紧道:“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外婆吧。”
叶承国摇头:“回去再问,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
现在的电话没那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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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书房内,光线透过深色木质窗棂漫入,静静落在书架上一排排规整的书籍与摆件上,透着几分庄重。
此时,阮家最疼爱的小公主阮甜甜,已被保姆苗招弟耐心哄劝着,带着拆礼物的雀跃劲儿去了偏厅;书房里仅余下阮司令,以及阮南慎、阮北行两兄弟 。
兄弟俩坐在书桌对面的高背椅上,身姿挺拔端正,双手规规矩矩搁在膝头,全无平日的随意模样,显然是做好了准备。
阮司令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背脊依旧挺拔如松,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两个孙子,声音平稳低沉,却自带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宴会上的事,你们俩都看在眼里,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他没有直接点出具体的人和事,而是让兄弟俩主动梳理,既是想了解他们的观察细致度,也是在考验他们对事情的思考深度。
作为兄长的阮南慎,先微微欠了欠身,语气恭敬又条理清晰:“爷爷,今天最让我意外的是叶家那几个人。尤其是叶承天这孩子,之前只听说他在整理菜谱,没太当回事;今天跟他聊起药膳方面的内容,才发现他不仅懂行,还能把细节说得特别透彻,连您当时问的问题,他都能稳稳接住话茬,确实是个肯下苦功夫的后辈。”
谈及叶承天,阮南慎的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赞扬。
在他看来,叶承天年纪轻轻,却没丢少年人的洒脱劲儿,做事又格外踏实,能力更是远超普通同龄人。
今日和叶承天闲聊时,听对方细致讲起收集药膳方子、整理食谱的过程 —— 从怎么找老匠人打听古方,到怎么核对每一步用量,说得清清楚楚 —— 阮南慎便更加笃定,此前那本内容生动、读起来近乎小说质感的食谱,确实是叶承天照着马春梅的叙述,一字一句认真整理出来的,半分虚假都没有。
而且他对哥哥们说话那种恭敬的姿态,让阮南慎艳羡不已。
如果自己的弟弟也能像叶承天一样,他得多幸福啊。
想到这里,阮南慎语气更热诚了。
阮北行果然不愧是亲弟弟,忍不住啧了一声:“哥你真夸张。叶承天只是一个毛孩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阮南慎控制着自己不朝弟弟翻个白眼,补充道:“至于那位马主任,她说话时看着客客气气的,可我总觉得她话里话外藏着点别的心思,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这点我还得再多观察观察,才能确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着孙子的话,阮司令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左眼更是突然定住似的不动了,右眼剧烈颤抖了几秒再停止。
最近,他偶尔会有这样的动作,频率不高,半个月,一个月,就发生一两次,但是阮南慎今天就看到第二次了。
只是他以为爷爷年纪大了,这样是很正常的现象,自然不会主动去说爷爷的短板,紧调整表情,就当没看见。
阮司令当然不知道这些情况,他还是在考虑马春梅的情况。
活到阮司令这个岁数、站在他这个位置,一辈子见过的人才不计其数,在他的价值排序里,“人品” 永远比 “才能” 更重要。
对于马春梅,阮司令早有自己的判断:这个女人外表看着忠厚老实,言谈间也客客气气,似乎没什么锋芒,可他总能从这份平和底下,察觉到一丝 “假、清、狂” 的意味 —— 这正是他最反感的女性特质,甚至在他看来,女人身上本就不该有这样的性格。
其实最初,阮司令听闻马春梅懂古菜谱、还擅长做药膳时,曾动过 “用用这个人” 的念头。
一是因为家里的保姆苗招弟肯定要跟着孙女儿出嫁。
他在部队有几个警务员和勤务员,吃饭在小食堂,也不需要保姆。
但他年纪大了,早晚要从岗位上退下来,家里也确实需要一个懂药膳、能兼顾日常照料的人,相当于 “家庭医生兼保姆” 的角色。
只是这样的职务关乎家人生活,自然要仔细挑选,当然不能随便交给马春梅这样的陌生人,阮司令原本还打算多考察几次,看看她是否合适。
可今日亲眼见过马春梅本人后,阮司令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 这个妇人大忠似奸!
是他最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