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水的过程格外漫长,太阳慢悠悠地在天上挪着,叶承天急切得不行。
搭的棚子顶是杂木板随意拼接的,阳光能毫无阻碍地洒进来,晒得池子里的水渐渐暖烘烘的。
到下午的时候,水深才刚到八十厘米左右,勉强能没过胸口,对叶承天来说,却已经足够解馋了。
哥几个早按捺不住,先冲了个清爽的凉水澡,然后排着队 “扑通扑通” 往池子里跳,活像下饺子似的。
池子宽度确实不算宽,也就刚够一个人舒展胳膊游两下,不过这也不碍事 —— 游到错位的时候,总有自觉的人主动站起来,往旁边挪两步避让,等对方游过去再接着扑腾。
叶承天四人在水里手脚并用地扑腾着,时而狗刨式往前冲,时而深入水底憋气,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身上,凉丝丝的又带着太阳晒过的暖意。
平日里跟着跑操、学习的疲惫,这会儿全被池水冲得一干二净,只觉得浑身畅快淋漓,嘴里时不时发出阵阵欢呼,闹腾得整个院子都洋溢着少年人的鲜活气息,别提多爽了。
这个泳池是三个院子的人共用的,大家从各自的后门就能直接过去,往来特别方便。马春梅还让人把之前运过来的石头重新利用,在后院的最外侧砌了一道新墙,把泳池区域和外界隔开,既规整又安全。
新墙旁边,每隔几米就摆着一个菜坛子,正是之前用来净水的装置。
连接这十个菜坛子的,是一个和泳池长度相当的大种植池,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过渡带。
坛子的水,不全都流入泳池,也会有一部分落到这个池子里,这个菜池是用来种苗子的。
然后就是游泳的池子,再往外,是丁守行和马春梅家各靠墙边的养鸡笼子,各养了四只鸡。
再中间就是马春梅精心规划的菜园子。
她把这片地分成了二十多条规整的菜池,每条菜池里都种着不同品种的夏季蔬菜。
单是青椒就有长椒、朝天椒、圆椒等好几个品种,茄子也分了紫长茄、圆茄、白茄,加上夏天的应季蔬菜,都是马春梅直接在别人地里薅的成年菜,因为挖的时候带根土多,直接移种,又剪去了果子,只留一些花叶,所以成活率是百分百,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既实用又养眼。
这玩意儿弄好了就留给勤务兵打理就行了,菜多了他们真吃不了,就再养几只鹅子,多少菜都能吃得了。
不得不说,有一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加上她的审美再高一些,真的能把日常生活过成了诗,让任何人只要跟她过日子,就有一种极为舒适的享受。
莫淑珍每周会有一到两天坐门诊,院里的中医就她和儿子两人。
虽说儿子的专业水平更高些,但不少妇科病人还是更愿意找莫淑珍 —— 觉得她细心、有耐心,更懂女人的难处。
今天正好轮到坐门诊,莫淑珍带着马春梅一起,让她在一旁耳濡目染,积累实战经验。
门诊室里摆着四张单独的桌子,平日里多是两位医生坐诊:一位内科西医,一位中医(相当于全科)。另外外科和骨科不在这个房间。
西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姓张,脾气超级好,见谁都是笑眯眯的,自带亲和力。
两人一进门,张老就笑着打招呼:“莫老今天气色好啊。”
“这是张老,” 莫淑珍笑着给两人介绍,“这是我妹妹马春梅,你叫她小马就行。”
这时候的习惯,姓后面加个 “老” 字,可不是随便叫的,那是各行各业顶尖人物的尊称,类似于以前的 “先生”,不分性别,满是敬重。
“张老!” 马春梅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态度谦逊。
“马主任,你好你好。” 张老连忙应着,马春梅在医院里的身份,大家基本都是知道的。
两人客气地寒暄了两句。
他转头指着莫淑珍身后的一张空桌子:“你就坐这张吧,正好跟莫老学学。”
说着声音微微提高,冲门外喊了一声:“小钱!把这张桌子清理干净。”
很快,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笑着走进来,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杂物收拾妥当,又拿抹布把桌面抹得一尘不染,还特意找了个干净的玻璃杯,给马春梅泡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花茶,看得出来是个极有眼力劲的。
马春梅心里暗暗感慨,莫淑珍所在的这个环境是真不错,没什么勾心斗角的极品人物,大家相处得都十分愉快,上班的气氛轻松又融洽,让人心里舒坦。
莫淑珍在自己的桌子前坐下,展开一张报纸慢慢看着,等着病人上门;马春梅坐在她身后的桌子旁,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看书,等有病人了就会仔细观察两位老医生问诊的流程。
没过多久,就进来一位年轻男人,径直奔着张老去了,说是感冒发烧。
这时候的西医可不像后来那样,一上来就开一堆检查单,张老先是诊了脉,又让他张开嘴 “啊啊啊”,用手电筒照了照喉咙,看看有没有发炎,前后不过三分钟,就判断出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开了一针退烧针,嘱咐了两句注意事项,就让他去打针了,接着叫下一个病人,效率高得很。
连着来了四五个人,都是奔着张老来的。
到了九点,门诊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排队也没什么章法,看着乱七八糟的,偶尔还有人想加塞。
大家手里都拿着一张挂号单,到医生这儿后,放在一起叫号,等看完,会把单子按在桌上的一个铁针上,看完病的单子被刺破,算是标记办结。
一天下来,数一数铁针上的单子,就知道看了多少个病人。
这数量和工资不挂钩,但会影响一点奖金,不过数额不多,所以大家对看多看少也没那么计较,态度都挺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