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夫人这阵子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常年进出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急症,就是慢性心脏病的老毛病,受不得气、累不得,一旦发作就得吊一两天水,靠慢慢静养才能缓过来。
可这段时间司夫人觉得自己是心思太重,病犯得格外频繁,实在扛不住,便直接住进了住院部。
这家医院不算太大,中医只有马春梅和另一位老大夫两位,平日里只在门诊和中医部坐诊,并不纳入住院部的编制,所以马春梅不用去住院部轮值,也碰不上司夫人。
眼下到了饭点,马春梅便和莫淑珍带着大儿华砚星一起去食堂吃饭。
姐妹俩带着华砚星一起找了个桌子坐下,每人都打了二两饭。
堂的大锅菜味道实在一般,油大味重,但马春梅却吃得津津有味 ——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连粗粮都填不饱肚子,现在能有白米饭配着土豆肉片青椒干丝,已经是天大的满足,哪有什么吃不下的道理。
莫淑珍就不一样了,被马春梅投喂了一个多月,胃口都吃刁了,九月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天热得厉害,她看着盘子里青椒蔫黄的,肉片全白,扒了两口白米饭就觉得腻得慌,实在难以下咽。
莫淑珍吃了还不到一半就实在吃不下了,又舍不得倒掉 —— 这年月,倒饭可是件大事,若是被人看见,指不定背后怎么议论:“华师长家里是不是太有钱了?媳妇吃白米饭都能吃一半倒一半,真是糟蹋粮食!”
没办法,她只能把饭菜都拨了一大半给了儿子华砚星。
马春梅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二两米饭,也觉得有些多了。
她饮食理念比较新,每餐都是碳水加蛋白质加膳食纤维三样吃够,而且是快慢碳换着吃,她也不是为了减肥,就纯是为了身体健康。
可食堂打饭最少就是二两起步,且量还挺大,天天这么吃,也不健康。
她看了眼莫淑珍剩下的饭,笑着商量:“姐,咱们明天别各打一份了,就打一份饭,两个人分着吃,正好不浪费。”
莫淑珍连忙点头:“好啊好啊,我正愁吃不完呢,这样正好。”
两人正低声议论着,就看见司景琛快步走进了食堂。
他一眼就瞥见了马春梅她们,便拿着空盘子凑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马主任,莫大夫,华大夫。”
马春梅抬头见是他,也笑着回应:“司旅长,你也来食堂吃饭?”
“嗯,” 司景琛端着饭盆坐在华砚星边上,解释道,“家里阿姨送了饭菜来医院给我妈,我中午突然过来看看她,饭不够。”
他语气坦然 —— 他胃口本就比母亲好得多,单靠家里送来的那点饭菜,确实填不饱肚子。
马春梅随口问道:“你妈妈今天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提到母亲,司景琛吃饭的动作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好多了,谢谢马主任关心。医生说还是得静养,不能受刺激。”
这会儿司景琛刚打了食堂的菜回来,见马春梅和莫淑珍面前的饭菜没动多少,便客气地邀请:“你们尝尝家里带来的菜?我妈没动筷子,你们别嫌弃。”
说着,就想两份菜往她们面前推。
“不用不用,” 马春梅连忙摆手,笑着拒绝,“你吃你的,我们这都够了,且吃不了呢。”
莫淑珍也跟着点头:“是啊,你年轻力壮,正是能吃的时候,这些菜你自己吃刚好,别给我们了。”
两人的语气都特别自然。
司景琛没多想,又转头看向华砚星:“华大夫,那你尝尝?这糖醋里脊是我家阿姨的拿手菜。”
华砚星正低头扒饭,闻言下意识地想点头,刚要开口,突然感觉脚尖一痛 —— 马春梅的脚尖轻轻抬了抬,正好踩在他的鞋尖上。几乎是同时,另一边的莫淑珍也反应过来,抬脚踩了他另一只鞋尖。
两人力道都不大,却带着明确的暗示。
华砚星在医学上是敏感过人的天才,对病理、药理的细微变化都能精准捕捉,可在现实生活里,却有些迟钝,反应总慢半拍。
他愣了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啊,不用了,我也够了!”
指了指自己碗里堆着的、母亲拨给他的米饭,“我妈和我姨都吃不了,我得替她们打扫战场。”
话虽这么说,华砚星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刚才脑子里想着一个医学上的问题,现在被两位长辈这么一提醒,就开始注意外部环境。
生鸦片的核心成分是吗啡等生物碱,本身带有一种特殊的、混合了苦涩、辛辣与轻微甜腻的 “烟土味” —— 类似陈旧烟草、树脂燃烧后的厚重气味,还夹杂着一丝类似杏仁的苦香,但远不如杏仁清晰。
这种气味不是食物应有的鲜香,自带 “非天然食材” 的违和感,哪怕少量添加,也会打破正常菜肴的气味平衡。
当然少量的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但可能被一根挑剔的舌头吃出来。
可是量要是大了,那种独特的 “烟土味” 会盖过菜肴本身的香味,变得厚重,就能闻得出来。
司景琛没察觉到这其中的微妙,便不再勉强,笑着说:“那行,那我可就自己吃了。”
食堂里依旧人声鼎沸,那股异样的香气渐渐被大锅菜的味道掩盖。
司景琛很快就把食盒里的菜和食堂的饭菜都吃完了,擦了擦嘴,又跟几人打了招呼,便提着空食盒回了住院部。
马春梅努力控制着自己,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异样,莫淑珍母子也没有谈论司景琛的菜饭味道,而是按平时的节奏吃完饭,华砚星将她们剩下的饭菜一扫空,三个人一起回中医部休息,路上谁都没有提过这一句。
全是谨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