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扭曲的空间感骤然平息,熟悉的旧厂房改造房的景象重新映入眼帘。
空气中还弥漫着那丝手机电池爆炸后的焦糊味,地上躺着满脸焦黑、呻吟着的“午夜人”安东·莫加特,而李普手中那部崭新斯塔克手机的残骸……
额,和某星电池不同,来自某东大代工的手机壳在爆炸之后居然能看出轮廓。
时间,仿佛刚好接续上了他离开的那一瞬间,一切都恰到好处。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
“哇!”
楼上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小阿朱被爆炸声惊醒,继而爆发的响亮哭声。
李普眉头微皱,随手将手机残骸丢进垃圾桶,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婴儿床边。
他熟练地抱起女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哦哦,小阿朱不哭,不怕不怕,只是个不听话的小东西炸了,爸爸在这儿呢。”
他的安抚似乎带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小阿朱的哭声很快变成了委屈的抽噎,小脑袋靠在李普宽阔的肩膀上,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穿着睡衣的小科兹和小布罗利也揉着眼睛,从各自的房间探出头来。
小科兹眼神锐利地扫过客厅里的狼藉和躺在地上的陌生人,而小布罗利则是一脸懵懂。
“回去睡觉。”李普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自己两个好大儿说道:“小孩子半夜不睡觉,会影响生长激素分泌,长大容易长不高。”
小科兹对此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毕竟他现在身高已经接近两米五了。
但是,这孩子从小话就少,听了老父亲李普的话,最终还是听话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床继续睡觉。
而小布罗利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糊着也回去睡觉了。
杰西卡反而是最后才醒的,这个小秘书兼住家保姆和小阿朱睡在房间,直到李普进来她其实才突然惊醒。
“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小阿朱怎么了?”
杰西卡从自己被窝里钻了出来,丝毫不顾自己只穿了很少的衣服。
但李普却对平坦的景色不为所动,只是简单说道:“没事,进了只小老鼠,已经解决了。”
他轻描淡写地把已经重新睡着的阿朱递给她,让她帮忙哄哄小朋友:“带阿朱继续睡吧,下面的事我来处理。”
杰西卡听到这话,又闻到李普身上沾染的爆炸气味,欲言又止。
不过,看到自己老板那平静的眼神,这姑娘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老板,哄着小阿朱继续睡觉觉去了。
处理完最高优先级的、让家里孩子们好好睡觉的大事,李普这才下了楼,把目光重新投向地上气息微弱的午夜人。
这个半夜来他家偷手机的假货虽然可恶,但是也的确罪不至死,而且就这么死在自家客厅也太晦气了。
于是李普拨通了急救电话:“喂,911吗?地狱厨房47街xx号,有人受伤,需要救护车。对,入室行窃,不小心被手机电池给炸伤了。”
过了半小时,救护车才“乌拉乌拉”地驶入了47街,急救人员抬着担架进来,看到被崩晕了的“午夜人”,也是面面相觑。
“这是来地狱厨房入室行窃的小偷吗?也太惨了吧?还有地狱厨房这地方,现在家里防盗都用上地雷了吗?”
简单处理后,他们准备将伤员抬上车。
随车的医生是个年轻小伙,或许是按规章办事,或许是看李普亚裔面孔比较好说话。于是,他拿出单据对李普说:“先生,需要您先支付一下初步的急救和运输费用,大约是……”
李普直接打断他,指了指担架上的午夜人。
“找他。他是贼,我是受害者。而且,受伤的也是他,费用自然算在他头上,等他醒了你们跟他要。或者,你们可以尝试向他的保险公司索赔——如果他买过意外险的话。”
年轻医生还想坚持:“可是先生,按照规定……”
开救护车的司机显然更懂地狱厨房的生存法则,赶紧一把拉住同事,低声急促地说:“嘿!别说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一个月几百块钱,你玩什么命啊?那个伤员还活着,回头让公司找他要钱不就行了?赶紧走!”
说完,几乎是半推半搡地把医生弄回车上,迅速关上门,救护车逃也似地开走了。
几天后,纽约一家医院的病房里——安东·莫加特,也就是“午夜人”——终于悠悠转醒。
浑身的疼痛和灼伤感让他呲牙咧嘴。然而,比身体疼痛更让他心梗的,是他看到护士递过来的账单。
急救车费、抢救费、药费、住院费……林林总总,收了他30多万美金。
更离谱的是,费用明细里面,居然还有一项“医护人员精神创伤补助费”——理由是处理具有爆炸风险的伤者对其心理造成了额外负担。
“法克鱿!这特么是抢劫!我最多也就是偷点东西罢了,灯塔国的医院竟然直接抢了?你们还要不要脸?”
午夜人气得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惨叫。
“抢劫,哪里有抢劫?”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两名刚才还和小护士勾兑聊天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听到了病房里的动静,立马走了进来,并且齐刷刷地亮出了佛波勒的证件。
“安东·莫加特先生,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你涉嫌多起国际盗窃案,以及非法入侵、企图盗窃等罪名,现在正式逮捕你。”
午夜人心里一沉,知道这次栽了。
但是,他这心里一沉其实沉得有点早。或者更准确地讲,他要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遇什么,那肯定会后悔自己此时怎么没突发个心梗呢?
他被两名佛波勒特工带离医院,并没有前往警局或联邦拘留所,而是被直接押送到了曼哈顿一栋不起眼公寓楼里。
这是佛波勒名下一个“安全屋”。
佛波勒有个很有名的“证人保护计划”,旨在为某些证人提供庇护。
为此,在过去几十年里,佛波勒在灯塔国和国外一些地方,购置了好几万间“安全屋”的产权。
有没有那么多需要保护的证人不知道,反正佛波勒靠炒房绝对是赚到钱了。
当然了,就好比“九万美元一袋的螺丝”……炒房归炒房,可总归是有一些安全屋确实能拿来用。
而且,这些安全屋的作用,还不只是保护证人安全。
就好比两个佛波勒探员把“午夜人”带到的这间公寓,从外表来看,这个公寓其实很普通。
可走进公寓房门就能发现,公寓的房门和墙壁都明显加厚,窗户也是封死的双层玻璃,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屋内。
除了隔音、隔光效果极好之外,房间地面没有铺装,只是铺了最简单也最易于清洗的水泥地,墙壁贴了那种简单的白色瓷砖,墙角甚至隐约能看到许多排水口栅栏——只要用高压水枪和洗涤剂冲一下,那些蛋白质和脂肪混合物就能被清洗干净。
房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某种类似铁锈般的混合气味。
负责审讯他的,正是如今在纽约FbI内部权势熏天,同时也是“午夜领主战团”一员的“靶眼”莱斯特·戴克斯。
当然,那是在小科兹和李普面前,纽约的佛波勒探员见到他都得喊一声主管。
他就在这个安全屋等着“午夜人”被送货上门,进门之后,莱斯特只是努了努嘴,后者就被两名彪形大汉铐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
这椅子极具设计感,只不过它唯一的设计诉求就是让人坐上去不舒服,哪怕没有针刺之类的东西,但是光坐在上面就能让人难受。
他拿起档案袋,看着“午夜人”这个绰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两名彪形大汉退开后,莱斯特·戴克斯才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慢悠悠地踱到椅子前。
这把被称为“沉思者”的椅子,确实极具冰冷的现代主义设计感。
它通体由哑光黑的复合材质构成,线条流畅而凌厉。然而,它每一个看似美观的弧度,都暗含着对血肉之躯的深深恶意。
首先是最显眼的座面与靠背,它们并非垂直,而是形成一个令人极其别扭的95度钝角。
这个微妙的缺德角度,使得被束缚者既无法正直腰背,也无法彻底瘫软放松,胸腔和腹腔被轻微压迫,导致呼吸始终无法深沉顺畅,一种缓慢累积的窒息感会悄然滋生。
座面本身向前下方倾斜10度,使人的重力中心自然前移,但腰部和腿脚又被牢牢固定,导致大腿肌肉和核心肌群必须持续暗自用力,才能避免下滑的错觉。
坐在上面的人,要不了几分钟,肌肉就会开始酸疼。
其次是约束系统。没有传统的手铐脚镣,取而代之的是与椅子一体成型、内衬了柔软硅胶的磁性约束带。
它们将坐在上面人的手腕、脚踝、大腿和腰部紧紧贴合在椅子的相应位置,硅胶层确保了不会留下任何淤青或勒痕,绝不会留下“刑讯审问”的污点。
而且,更更缺德的地方还在于,这些约束点的高度和位置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可以根据坐的人身高体重来自由调整,以确保始终能将人的肢体固定在了一个违背自然休息的姿态。
例如,手腕被固定在扶手稍低的位置,使得肩关节处于一种微妙的拉伸状态;脚踝则被固定在一个使小腿肌肉不得不持续收紧的角度……
最后是那些看不见的心理压迫设计,椅背内部靠近肾脏的区域,嵌入了一块通电的、自带制冷效果的金属板,它会持续把人体内的热量带走。
这股凉意虽然不会造成冻伤,但却会像一根冰冷的针,不断刺探着被审讯者的感官,结合审讯室通常较低的室温,能有效放大其生理上的不适与心理上的孤立感。
椅子的四条椅腿长度有极细微的差异,导致即使用力晃动,椅子也只会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却无法被真正撼动,这种无法掌控自身平衡的微妙失衡感,会持续不断地侵蚀被审讯者的空间感和稳定感,加剧其内心的焦躁与无助。
看到目标已就位,莱斯特便走过去俯下身,用他那种特有的、混合着戏谑与残忍的语气对“午夜人”说道:
“喜欢你的新座位吗?我们叫它‘沉思者’。
在这里,你有大把时间可以好好‘思考’一下我们的问题,当然不舒服那是肯定的。
毕竟,不舒服,才是坦诚的开始。”
他说得很幽默,这家伙可能是小科兹组织的、那个“午夜领主小队”里面最幽默的成员。
而这个幽默的莱斯特,上来就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午夜人?”
莱斯特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就你这种下三滥的毛贼,也配冠以‘午夜’之名?你到底知不知道,‘午夜’这个名号,现在代表着什么?”
他根本懒得询问盗窃案的细节,也没兴趣知道手机爆炸的经过。
他的想法很简单,很单纯:有人胆敢闯入李普先生的家,惊扰了李普的家人,还弄坏了家用电器……虽然仅仅是一部手机罢了。
但这家伙已经有取死之道。
而听到“午夜人”关于“午夜”的回答,是因为他一般在午夜采取行动,所以才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叫“午夜人”。
莱斯特对此很不满意。
“你这个人,不老实,这很不好。”
他对房间内两名散发着气息阴冷的手下挥了挥手,那两个人是在匡提科接受过刑讯培训的专业人才。当然了,匡提科一定不会在简历记录,这种专业人才都一定要有某些精神疾病才有被训练的价值。
“给他好好上一课,让他彻底‘回忆’一下,什么叫规矩,什么叫敬畏。让他明白,有些名字,不是他这种垃圾能碰的。我期待待会儿他能有更好的回答。”
手下心领神会,拿起了各种“辅助工具”。
安全屋内,很快响起了沉闷的击打声和压抑的惨嚎,针对起错绰号“午夜人”的一场大记忆恢复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