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轩拒绝瑶光圣地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云渊城的每一个角落。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羡慕、嫉妒、不解、嘲讽……种种情绪交织,让苏家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苏铭轩,却依旧过着雷打不动的悠闲生活。睡到日上三竿,品尝婉儿研究的新式糕点,偶尔在苏家藏书阁翻看些无关修行的杂书野史,仿佛外界的纷扰与他毫无关系。
这份超乎常人的淡定,反而让一些有心人更加捉摸不透,不敢轻举妄动。
夜色再次笼罩云渊城。
苏铭轩的小院静谧安宁,只有灵泉流淌的潺潺声和晚风吹拂竹叶的沙沙声。婉儿已经歇下,苏铭轩则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前摆着一副普通的玉石棋盘,黑白棋子散落,看似凌乱,却又隐隐暗合某种玄奥的轨迹。他并未落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仿佛穿透了棋盘,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少爷,夜深了,还不休息吗?”婉儿披着一件外衣,从屋里走出,轻声问道。
苏铭轩没有回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发出笃笃的轻响。“婉儿,你觉得这云渊城,怎么样?”
婉儿愣了一下,不明白少爷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乖巧回答:“很好啊,是婉儿的家。”
“家……”苏铭轩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很快,这里就要变得很‘热闹’了。”
婉儿心中一紧,联想到之前的袭杀和少爷拒绝圣地的举动,聪慧如她,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少爷,是……是那些坏人又要来了吗?”
“不是要来了,”苏铭轩终于转过头,看向婉儿,眼神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是已经来了,而且,这次玩的比较大。”
他伸手指向棋盘,一枚代表“将”的黑子正被几枚白子隐隐围住,看似岌岌可危。“有人想把这整座城,都当做棋盘上的弃子。”
婉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觉得那棋盘上的棋子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那怎么办?少爷,我们要不要告诉城主,或者……告诉瑶光圣地的那位真人?”
“告诉?”苏铭轩轻笑一声,带着一丝戏谑,“告诉他们有什么用?让他们来抢着当救世主,然后把我这‘罪魁祸首’推出去顶缸?或者,让他们提前引爆这场好戏,打草惊蛇?”
他拿起那枚被围的“将”,在指尖把玩着。“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玩玩。看看这盘棋,最后是谁吃了谁。”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婉儿看着他,心中的不安渐渐被一种盲目的信任所取代。只要少爷在,天塌下来也不怕。
“去睡吧。”苏铭轩挥挥手,“明天,说不定会有‘客人’上门。”
婉儿乖巧地点点头,退回屋内,却暗暗决定今晚要警醒一些。
与此同时,城主府密室。
林霸天面前,不再只是那道模糊的黑影,而是三位气息晦涩、身着不同服饰的修士。一位是李家那位一直闭关不出的老祖,一位是赵家那位据说早已坐化的太上长老,还有一位,则是云渊城最大商会“万宝楼”的背后主人。
这四人,可以说是云渊城真正站在金字塔尖的掌权者。
“消息确认了?”林霸天声音低沉,面色凝重。
万宝楼主,一个看起来富态的中年胖子,眯着眼睛,手中盘着两枚灵光流转的玉球,缓缓道:“不会错。城西那一片,地脉灵气正在被一种诡异的力量缓慢抽取、污染。我安插的几个暗桩,这几天都莫名失去了联系,连魂灯都瞬间熄灭。”
李家老祖,一个干瘦如柴的老者,眼中精光闪烁:“不止城西。城东、城南几个偏僻区域的凡人,近日也出现了大量嗜睡、精神萎靡的症状,体内生机有细微流逝的迹象。这绝非寻常疫病!”
赵家太上长老,是一位老妪,拄着蛇头拐杖,声音沙哑:“老身以‘龟甲卜算术’推演,卦象显示,大凶!血光笼罩全城,有界外邪魔之气渗透,恐有……城毁人亡之劫!”
密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城毁人亡!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争斗多年,都是为了家族利益,但若城都毁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是那些东西……它们终于忍不住了吗?”林霸天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身为城主,自然知道一些关于界外威胁的古老秘辛,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执掌的云渊城。
“苏家那个小子,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李家老祖语气肯定,“他拒绝瑶光圣地,绝非任性妄为!还有他之前展露的实力……此子,深不可测!”
“或许……我们可以与他合作?”万宝楼主试探着问道。
“合作?”赵家老妪冷笑一声,“那小子油盐不进,连瑶光圣地都看不上,会看得上我们?况且,他敌友难辨,焉知这场灾劫与他无关?”
此言一出,密室再次沉默。苏铭轩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良久,林霸天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无论如何,云渊城不能毁在我们手里!立刻启动城防大阵核心部分,加强警戒,暗中疏散部分核心子弟和资源。同时……我亲自去一趟苏家,见一见那位苏铭轩!”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这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破局的方向。
就在云渊城顶层势力暗中串联,忧心忡忡之际。
城西,那间药材铺后院的地下深处。
这里已经被彻底掏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遍布诡异符文的祭坛。祭坛由某种漆黑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石材砌成,上面雕刻着无数扭曲、痛苦、挣扎的生灵图案,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出浓郁死寂气息的灰色漩涡。
灰袍人跪在祭坛前,狂热地吟诵着晦涩的咒文。他的身后,站着数十个和他一样笼罩在灰袍中的人影,只是气息远不如他。这些,都是他多年来在云渊城发展的“暗子”。
祭坛周围,堆积着如山的灵石、妖兽晶核,以及……一些昏迷不醒的修士和凡人!他们的生机正被祭坛缓缓抽取,融入中央的灰色漩涡,使得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恐怖。
“伟大的‘蚀界’尊者!祭品已备,仪式即将完成!”灰袍人抬起头,浑浊的灰色眼眸中充满了疯狂,“请降下您的力量,净化这污秽的世界,让一切重归寂无!”
那灰色漩涡剧烈震动,一道冰冷的精神意念跨越无尽虚空传来:
“很好……维持仪式运转……待月蚀之夜,阴气最盛之时,便是本尊力量降临,启动‘万灵寂灭大阵’之刻!此城……将成为吾等回归的第一个坐标!”
磅礴的威压 ,让所有灰袍人都瑟瑟发抖,却又兴奋异常。
“谨遵法旨!”
阴谋的网,正在迅速收紧。云渊城的夜空,乌云悄然汇聚,遮住了星月,仿佛预示着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苏家小院内,苏铭轩依旧看着那副棋盘,只是不知何时,棋盘上多了一枚格格不入的、通体混沌色的棋子,正落在“天元”之位,隐隐有统御全局之势。
他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都动起来了啊……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明天,会是个‘有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