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圣地,星辰天宫深处。
无尽星辉汇聚的穹顶之下,夏思凝躬身立于一座仿佛由整块星辰核心雕琢而成的莲台前。莲台之上,那道周身流淌着定住时空长河气息的模糊身影——瑶光圣主夏无极,静静盘坐。
“……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夏思凝将自己前往云渊城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与苏铭轩那短暂却意味深长的会面,以及最后那缕神念感知到的恐怖寂灭气息,原原本本地禀报完毕。她声音清冷,但细微处仍能听出一丝未曾完全平复的心悸。
天宫内一片寂静,唯有周天星辰明灭的微光,映照着夏无极模糊不清的面容。
良久,夏无极那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轮回之音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返璞归真,道法自然……连你都看不透其深浅,此子修为,确已臻至不可思议之境。非界主,非寻常始源,或已触及‘彼岸’之门径。”
“彼岸?”夏思凝美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那是比始源境更为缥缈的境界,是真正超脱之路的起点,古籍中记载,无数惊才绝艳的始源境大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窥见其门径。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年,竟已走到这一步?
“至于那缕寂灭气息……”夏无极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也在推演,“有两种可能。一,确有寂灭深渊更高层次的存在潜伏在侧,其实力远超蚀界,连苏铭轩亦未察觉,或察觉了却暂时奈何不得。二……”
他语气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那气息,本就源于他自身。他或许在解析、模仿,甚至……驾驭寂灭之力。”
“驾驭寂灭?!”夏思凝失声。寂灭之力,乃是诸天万界公认最难驾驭、最为凶险的力量之一,其本质与一切生机、存在相对立,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反噬,道消神陨。苏铭轩若真能驾驭,那他的跟脚与手段,将更加恐怖难测。
“无论哪种可能,此子之危险与价值,都远超最初预估。”夏无极做出决断,“原定的‘星陨’预案等级提升至‘辰寂’。非必要,不可与之冲突。思凝,你与他既有一面之缘,此线便由你继续维系。不必刻意拉拢,保持关注即可。重点探查两件事:其一,他对待‘钥匙’与‘源界之秘’的真实态度;其二,他与寂灭深渊,究竟是何关系。”
“是,父亲。”夏思凝肃然应道。她知道,“辰寂”级关注,意味着苏铭轩在圣地高层眼中的地位,已堪比那些隐世不出的古老存在,是需要极度谨慎对待的变数。
“此外,”夏无极补充道,“关于婉儿那九媚之体……暂且搁置,勿要再提。此女既被他带在身边,视为禁脔,便不容他人觊觎。强求,必生祸端。”
“女儿明白。”
“去吧。此事,暂勿外传。”夏无极挥了挥手,身影在星辉中愈发模糊,最终彻底隐去。
夏思凝躬身退出天宫,望着外界无垠的星空,心情复杂。苏铭轩……你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
与此同时,在那片连星光都无法触及的界外虚空深处,永恒的冰冷与死寂仿佛更加浓郁了。
一处由无数破碎世界残骸与扭曲法则堆积而成的、难以名状的黑暗王座之上,一道比之前的蚀界尊者庞大十倍、气息更加古老腐朽的阴影,缓缓蠕动着。它的形态更加不可名状,仿佛是一切绝望与终焉的具象化。
王座下方,数道稍小些的阴影匍匐着,瑟瑟发抖。
“蚀界……陨落了。”王座上的阴影发出精神波动,这波动不再如同生锈齿轮摩擦,而是如同亿万世界在崩塌瞬间的哀鸣,充满了毁灭的韵律,“在一个名为天苍的源界下属位面,被一个疑似‘钥匙’的存在……反噬,湮灭。”
“伟大的‘冥骸’尊者!”下方一道阴影颤抖着回应,“蚀界尊者乃我深渊七大尊座之一,其实力足以侵蚀中千世界!怎会……”
“情报有误,或者说……‘钥匙’发生了未知的异变。”冥骸尊者的精神波动带着一丝凝重与……贪婪?“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湮灭蚀界部分意志,其力量本质,极高。绝非寻常钥匙持有者所能为。”
“尊者,是否需要我等立刻集结力量,降临天苍,为蚀界尊者复仇,并夺取钥匙?”另一道阴影请命。
“愚蠢!”冥骸尊者冷哼一声,虚空都仿佛冻结,“能轻易湮灭蚀界,其力至少堪比始源!贸然降临,不过是送上门的美餐!”
它那庞大的阴影躯体缓缓起伏,仿佛在汲取着虚空中弥漫的绝望能量:“通知所有潜伏于诸天万界的‘暗子’,暂停一切大规模行动,隐匿待命。尤其是天苍大界及其周边星域,不得再轻易试探目标。”
“那……蚀界尊者之仇,还有钥匙……”
“仇,自然要报。钥匙,也必须拿到。”冥骸尊者的精神波动中透出阴冷的算计,“但方式,需要改变。传令‘诡面’,启动‘蚀心’计划。放弃武力强攻,转为渗透、分化、诱导。目标,不仅仅是那个苏铭轩,还有他身边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个九媚之体的小丫鬟。”
“既然他重视身边的人,那这便是他最大的弱点。找到它,利用它,让他从内部开始崩溃。当他的心出现缝隙,寂灭的种子,自然会生根发芽。”
“谨遵冥骸尊者法旨!”下方阴影齐声应和,随即如同鬼魅般消散在黑暗中。
冥骸尊者独自高踞于黑暗王座之上,那无法形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遥遥锁定了天苍大界的方向。
“源界……钥匙……超脱之谜……”
“苏铭轩……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多特殊,最终,都将归于永恒的寂无……”
“深渊的意志,不可阻挡……”
充满极致恶意的低语,在虚空的夹缝中回荡,预示着新一轮,更加诡谲难防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这一次,敌人将不再显露于明处,而是潜藏于阴影之中,瞄准的是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云渊城,苏家小院。
苏铭轩若有所觉,抬眼望了望那看似平静的蔚蓝天空,嘴角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换套路了?玩阴的?”
“也好,正好活动活动心眼。”
他低头,对正在认真修剪花枝的婉儿柔声道:
“丫头,最近要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话,记得第一时间告诉少爷。”
婉儿回头,嫣然一笑:“知道啦,少爷!”
阳光洒在她身上,纯净而美好。
然而,无人知晓,一张无形而恶毒的网,正悄无声息地向着这片宁静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