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衔书,涟漪再起
苏铭轩决定远行的消息,并未刻意隐瞒,如同石子投入湖心,涟漪自是层层荡开。不过数日,云渊城那些消息灵通的顶层势力,便已捕捉到了些许风声。一时间,苏家府邸门前,前来拜访、打探、或是单纯示好的各色人物,又悄然多了起来,皆被苏擎天以“小儿闭关”为由,客气地挡在了门外。
苏擎天心中忧喜参半。喜的是苏家因苏铭轩而地位超然,无人敢犯;忧的是儿子此番远行,目的地竟是那凶名在外的“星骸遗迹”,其中凶险,光是听闻便令人心悸。但他深知自己这儿子主意极正,决定之事,无人能改,只能反复叮嘱,又暗中调集家族所能筹集的最好资源,塞给苏铭轩。
小院内,婉儿正兴致勃勃地清点着出行所需的物品。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淡青色劲装,更显身段窈窕,英姿飒爽。她将苏铭轩平日惯用的茶具、喜欢的香料、以及她亲手制作的各类灵膳点心分门别类,小心翼翼地收入一枚苏铭轩随手炼制、内蕴空间的储物指环中。那枚“道心种玉”的白玉牌,被她用一根红绳系好,贴身挂在胸口,仿佛护身符一般。
“少爷,您看这些够了吗?听说那星骸遗迹在死寂星域,会不会没有吃的?我多准备些灵谷和清水吧?”她絮絮叨叨,脸上却洋溢着对未知旅程的期待。
苏铭轩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慵懒地靠在门框上,并未干涉。这种琐碎的准备工作,由着她去张罗,也是一种乐趣。
就在婉儿将最后一批物资收入指环,拍了拍手,满意地松了口气时——
“呦——!”
一声清越悠扬,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都要清晰的鸾鸣,骤然划破云渊城上空的宁静!
只见一只神骏非凡的青鸾,通体羽毛流溢着翡翠般的光泽,双翼展开,洒落点点星辉,竟无视了苏家府邸外围的诸多禁制与阵法,如同穿过无形的水幕,直接出现在了小院的上空!它并未拉着那架华丽的玉辇,口中衔着一封以金线封缄、散发着淡淡月华光泽的玉简。
青鸾在小院上空盘旋一圈,灵动的眼眸扫过下方,最终锁定在苏铭轩身上,随即俯冲而下,姿态优雅地落在院中的石桌上,将口中玉简轻轻放下,然后用喙梳理了一下羽毛,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苏铭轩和有些紧张的婉儿。
这青鸾的气息,远比之前拉辇的那些同类更为纯净强大,其灵性也高出不止一筹。
苏铭轩目光落在那封玉简上,金线封缄处,隐隐有瑶光圣地的独特徽记流转。他并未立刻去取,而是看向那青鸾,淡淡开口:“夏思凝倒是舍得,将你这等已开灵智、血脉纯净的青鸾王裔当作信使。”
那青鸾闻言,竟通人性地眨了眨眼,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似乎在回应。
婉儿看着这神异非凡的青鸾,又看看那封明显不凡的玉简,小声问道:“少爷,是思凝公主的信?”
苏铭轩这才伸手拿起玉简,指尖触及那金线,玉简便自动开启,一道柔和却带着一丝独特清冷气息的神念信息,涌入他的识海。这神念并非夏思凝往常那般空灵,反而带着一丝凝重与……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公子钧鉴:闻公子欲往星骸遗迹,思凝心有所感,特此传讯。遗迹凶险,远超古籍所载,尤以‘苦海’之路,诡谲莫测,能侵蚀道心,扭曲认知,古往今来,多少天骄陷落其中,化为劫灰。公子虽功参造化,亦需慎之又慎。”
“另,据圣地秘卷所载,遗迹深处,除因果镜外,恐尚有‘寂灭深渊’活动之痕迹,其目标或与公子一致,望公子警惕。若……若公子不弃,瑶光圣地愿提供星图路引,并可派遣高手随行,以供驱策。”
信息到此为止,没有过多的客套,全是干货。警告了遗迹,尤其是“苦海”的危险,提供了关于寂灭深渊可能在场的宝贵情报,最后更是直接提出了合作的意向,姿态放得极低。
苏铭轩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简,面色平静。夏思凝这份人情,卖得恰到好处。既示了好,提供了关键信息,又未过分介入,保留了余地。派遣高手随行供驱策?这几乎是等同于将部分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看了一眼桌上正歪头梳理羽毛的青鸾,忽然问道:“她还有别的话让你带给我吗?”
青鸾王裔抬起头,清亮的眼眸看着苏铭轩,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发出一连串极其细微、如同珠落玉盘般的清脆鸣叫。这鸣叫声并非兽语,而是一种古老灵禽特有的意念传递。
苏铭轩听懂了。那并非是夏思凝吩咐它传递的“正事”,而更像是一句私人的、带着些许复杂情绪的嘱托:“活着回来。”
他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位圣地公主,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屈指一弹,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射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滋补的灵药,没入青鸾王裔的体内。青鸾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周身羽毛的光泽似乎都明亮了几分,亲昵地用头蹭了蹭苏铭轩的手背,这才发出一声满足的清鸣,振翅而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穿透阵法,消失在天际。
“少爷,公主殿下说了什么?”婉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苏铭轩将手中玉简随手收起,那玉简在他掌心化作点点光雨消散,“不过是提醒我们,前面的路不太好走,还有些讨厌的苍蝇可能会来打扰。”
他看向婉儿,语气轻松:“怕吗?”
“不怕!”婉儿依旧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熠熠生辉,“有少爷在,什么苦海,什么深渊,都不怕!”
苏铭轩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就好。去把最后的东西收拾好,我们……明日出发。”
“是!少爷!”婉儿用力点头,转身跑回屋内,步伐轻快。
苏铭轩独立院中,负手望天。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
瑶光圣地的橄榄枝,天机阁的指引,冥骸的蛰伏,恶念的窥伺……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势力,仿佛都交织在了那遥远的星骸遗迹。
一场汇聚了诸天目光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而他,已然做好了登台的准备。
青鸾衔柬示星艰,苦海渊深阻路遥。
诸般因果织罗网,笑踏风云我自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