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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低语,归途暂歇
混沌大印镇落,无声,却比亿万雷霆齐鸣更为震撼。
时间并非真的凝固,而是那方大印蕴含的“定”之法则,过于超然,使得其影响范围内的万事万物,相对而言陷入了近乎绝对的停滞。
汹涌扑来的怨念骸骨大军,保持着前冲撕咬的姿态,僵立于血色平原;诡面尊者幻化的万千诡影、腐朽尊者挥洒的灰色光潮、噬魂尊者凝聚的漫天魂影,皆如同被封入琥珀的飞虫,凝滞在半空;就连那座万灵血祭坛顶端搏动的“寂灭之心”,其剧烈的起伏也骤然变得极其缓慢,每一次搏动都仿佛耗尽了星辰生灭的周期。
唯有那方由苏铭轩掌心推出的混沌大印,携带着定义“存在”与“虚无”的终极伟力,坚定不移地,缓缓压下。
首先触及的,是那无穷无尽的骸骨大军。大印甚至未曾真正接触,仅仅是其垂落的道韵边缘扫过,那些由无尽怨念驱动的骸骨,便如同被投入烘炉的雪人,无声无息地汽化、消散,连一丝尘埃都未能留下。血色潮水般的大军,在前沿接触的瞬间,便蒸发出一条巨大的、不断向前蔓延的空白地带。
紧接着,是三位冥骸尊者的联手攻击。那些足以侵蚀界主神魂、腐朽始源道基的恐怖神通,在触及混沌大印的微光时,连挣扎都未能做出,便如同梦幻泡影,噗噗碎裂,还原为最本源的寂灭之气,随即又被大印无情地吞噬、同化。
“不——!!!”
诡面尊者发出了凄厉至极的精神尖啸,这啸声在近乎凝固的时空中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与绝望。它试图燃烧本源,挣脱这无形的束缚,却发现自己与深渊本源的联系都被某种更高级的力量强行隔断!它那翻滚的黑雾之躯,在那大印的威压下,开始不受控制地崩解,如同风化的沙雕。
“主宰……这是主宰级的力量!你究竟是谁?!源界……怎么可能诞生你这样的存在?!”腐朽尊者干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它的腐朽法则在混沌大印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仿佛锈迹试图侵蚀整个宇宙,它的身躯连同那件破烂黑袍,一同化为飞灰。
噬魂尊者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它所化的魂影阴影,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火焰,瞬间熄灭、冻结,最终归于虚无。
三位在诸天万界凶名赫赫、让无数星域闻风丧胆的冥骸尊者,在这方混沌大印之下,竟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便步了之前那些始源境古老存在的后尘,形神俱灭!
大印的去势未有丝毫减缓,最终,轻轻印在了那座高达万丈的万灵血祭坛之上。
“咔嚓……轰隆!”
祭坛由无数痛苦骷髅垒砌的塔身,自上而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顶端那颗搏动的“寂灭之心”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如同败革撕裂般的闷响,随即猛地爆裂开来!粘稠的、蕴含着海量怨念与血气的黑暗能量试图四散奔涌,却被混沌大印散发出的微光牢牢束缚、压缩,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黑色气流,被大印吸收。
整座祭坛,连同其下那无边无际的尸骸平原,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彻底坍塌、湮灭,化为一片虚无的空域。弥漫在此地的血腥气与怨念,为之一清。
混沌大印完成了使命,微微一颤,化作一缕混沌之气,消散于空中。
时间恢复流动。
然而,方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已深深烙印在“渡虚”扁舟内,婉儿和夏思凝的心神之中。即便她们对苏铭轩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但亲眼见证三位冥骸尊者连同其经营不知多少岁月的恐怖邪阵,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那种视觉与心灵上的冲击,依旧让她们久久无言。
苏铭轩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立于虚空,目光并未看向那湮灭的祭坛,而是投向了星骸海更深、更黑暗的某处。那里,仿佛有一双冰冷、古老、充斥着无尽寂灭与贪婪的眼睛,在方才大印镇落的瞬间,与他有过一刹那的隔空对视。
“主宰……”苏铭轩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从冥骸尊者口中惊呼出的词汇,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原来如此。窃取纪元残骸,吞噬众生怨念,汇聚成这般扭曲的‘源’,便是你追求的‘主宰’之道?倒是……省了我一番寻找的功夫。”
他并未立刻前往那目光来源之处。星骸海深处的秘密,绝非仅此一处。冥骸在此地经营万古,布下的棋子绝不止一座万灵血祭坛。而且,方才那隔空一瞥的存在,其状态似乎颇为特殊,似乎并未完全苏醒,或者受到了某种限制。
“少爷……”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从扁舟内传来,将苏铭轩的思绪拉回。
苏铭轩转身,一步踏回舟内。看着婉儿和夏思凝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他随手拂过一道温润的混沌之气,抚平她们心神的激荡。
“无妨,些许魑魅魍魉,已清理干净。”他语气平淡,走到舟首的青石旁坐下,“星骸海之行,暂告一段落。此地残留的冥骸据点已被拔除,更深处的那些‘东西’,暂时不会出来。”
“暂告一段落?”夏思凝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她刚刚稳固的蕴神境修为,让她更能感受到这片星骸海的深邃与可怕,“苏公子,您的意思是……”
“收获已有,需时间消化。婉儿得了部分‘源初’,你亦稳固了境界。星骸海更深层的秘密,牵扯甚广,冥骸背后的‘主宰’也已初步显露痕迹,贸然深入,并非明智之举。”苏铭轩解释道,目光扫过婉儿掌中愈发灵动的万化星金,“而且,家里那边,也需要回去看看了。”
提到家,婉儿眼中顿时亮起了光彩,之前的恐惧被冲淡了不少。她用力点头:“嗯!少爷说得对!我们出来好久了,也该回去看看擎天伯父和昊哥哥他们了!”
夏思凝也微微颔首,她明白苏铭轩的考量。星骸海是险地,也是宝地,但若一味冒进,反而可能落入更大的陷阱。回归休整,消化所得,同时观察冥骸后续动向,是更为稳妥的策略。
苏铭轩心念一动,“渡虚”扁舟调转方向,不再朝向星骸海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而是沿着来路,开始返航。
扁舟穿梭在寂灭的骸骨之间,速度比起前来时,似乎更快了几分。归途总是带着一丝轻松,即便外界依旧是那片死寂的星辰墓园。
婉儿凑到苏铭轩身边,献宝似的将万化星金托到他面前:“少爷您看,它好像又亮了一点,而且感觉更‘重’了?”她所说的重,并非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本质上的沉淀与提升。
苏铭轩瞥了一眼,淡淡道:“吸收了此地的寂灭意蕴与部分‘源初’道韵,本质有所提升,灵性更为稳固。回去后,你可尝试以自身神火初步淬炼,为将来炼制本命道器做准备。”
“真的吗?太好了!”婉儿喜滋滋地收回星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夏思凝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巨大骸骨,轻声道:“此番星骸海之行,虽险象环生,但收获确实远超预期。只是……那‘主宰’……”
苏铭轩目光平静:“不过是个躲在暗处,以毁灭和吞噬为食的古老存在罢了。它觊觎源初,窥伺彼岸,手段倒是与冥骸一脉相承。今日灭了它三只爪牙,毁了它一处重要据点,它若沉得住气,便继续躲着;若沉不住气……”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那正好,省得我再费功夫去找它。”
扁舟驶过“叹息壁垒”,穿过外围的“遗弃浅滩”,最终冲出了星骸海那无形的边界,重新回到了相对“正常”的星空之下。
回首望去,那片埋葬了无数星辰与纪元的黑暗区域,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宇宙的角落,散发着永恒的悲凉与死寂。但这一次,他们并非一无所获地逃离,而是带着足以震动诸天的秘密与力量,踏上了归途。
“渡虚”扁舟化作一道暗银流光,朝着天苍大界的方向,疾驰而去。
星骸海的波澜暂息,但所有人都知道,由苏铭轩亲手掀起的,席卷诸天的更大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而“主宰”的低语,已然如同命运的阴影,悄然笼罩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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