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于混沌神域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神庭的运转已步入正轨,在苏擎天、苏昊等人的主持下,各项事务井井有条,外围势力的归附与审核也在稳步推进,整个神域散发着一种蓬勃向上、井然有序的气象。
出发当日,晨曦依旧温暖,听涛轩前,苏铭轩一袭青衫,孑然独立,仿佛与周遭的混沌道韵融为一体,又似乎超脱其外。他并未动用那艘标志性的“渡虚”扁舟,亦未乘坐任何华贵车辇,只是静静而立,等待着。
“少爷!我们来啦!”
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响起,两道倩影自远处翩然而至。
婉儿今日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浅碧色劲装,勾勒出日渐玲珑的身段,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额间源初石纹若隐若现,平添几分英气。她足下生风,几步便跃至苏铭轩身边,很自然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仰起的小脸上满是雀跃与期待,星眸璀璨,仿佛盛着万千星河。
紧随其后的夏思凝,则是一贯的清冷风格,月白长裙曳地,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流云纱,步履从容,气息幽静。她来到苏铭轩另一侧,微微颔首:“苏公子,一切已准备妥当。”
苏铭轩目光扫过二女,在婉儿那毫不掩饰的兴奋脸蛋上停留一瞬,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随即淡淡开口:“嗯,走吧。”
他并未施展撕裂虚空的大神通,只是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无形而柔和的混沌之力便包裹住三人,下一刻,周遭景象如水波般荡漾,空间规则在他们面前温顺得如同绵羊。待到涟漪平复,三人已悄然离开了混沌神域,出现在一片完全陌生的浩瀚星空之下。
回首望去,原本冥骸深渊所在的坐标,如今已被一片朦胧而宏大的混沌光晕所取代,那便是“混沌神域”在现实宇宙中的投影,威严、神秘,却又带着生人勿近的隔绝感。
“少爷,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婉儿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星空与东域、西域皆不相同,星辰分布更为密集,灵气中带着一种古老而驳杂的气息,远方偶尔有巨大的、造型奇特的楼船或遁光掠过,气息强弱不一,显示出此地的繁华与混乱。
“中域,万界交汇之地,亦是万象天城势力辐射的核心边缘。”夏思凝轻声解释道,她目光扫过远处几道隐晦扫过的神识,清冷的眸子微凝,“此地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但也……危机四伏。”
苏铭轩负手前行,步伐看似不快,却每一步都踏在星空的节点上,缩地成寸,速度惊人。他语气平淡:“既是游历,自当从这最是热闹,也最是藏污纳垢之处开始。”
他的目标,并非直接前往万象天城那等秩序森严之地,而是中域一处名为“暗星古墟”的着名三不管地带。那里是情报贩子、黑市商人、逃亡者、冒险家的乐园,亦是诸天万界许多隐秘消息的源头之一。
随着三人的前行,星空中的“人流”明显增多。巨大的骸骨生物驮着宫殿缓缓游弋,狰狞的虫族母巢吞吐着灵能,亦有仙气缥缈的剑修御剑而行,魔气森森的巨擘横渡虚空……各种奇异的种族、不同的修炼体系在此交汇,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婉儿看得目不暇接,时而指着某只奇异的星空巨兽低呼,时而对某艘装饰华丽的飞舟评头论足,活泼得像只出笼的小鸟。她体内的太初星力与此地驳杂却浓郁的星辰之力隐隐共鸣,让她感觉分外舒适。
夏思凝则更为警惕,她能感觉到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暗中窥伺,尤其是在扫过婉儿那绝丽容颜和特殊气质时,那种贪婪与觊觎几乎不加掩饰。她悄然运转月华之力,一丝清冷的道韵弥漫开来,警示着那些暗中窥探者。
苏铭轩对此恍若未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水银,早已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渗透进这片星域的每一个角落,捕捉着无数纷杂的信息流。关于混沌神庭的建立、冥骸的覆灭、他的形象与手段……各种版本的传言在此地发酵、扭曲、传播。同时,他也感知到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几股属于界主境,甚至隐隐触及始源门槛的古老气息,在此地蛰伏,如同沉睡的凶兽。
“有意思。”苏铭轩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这“暗星古墟”,果然没让他失望。
数日后,一片由无数破碎星辰、巨大陨石、以及废弃的战争堡垒堆积而成的、广阔无边的“大陆”,出现在视野尽头。这便是暗星古墟的外围。尚未靠近,一股混乱、喧嚣、带着血腥与财富气息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巨大的、由不知名兽骨搭建的城门耸立着,上方用扭曲的符文刻着“暗星”二字,门前有穿着杂乱甲胄、气息凶悍的卫兵把守,收取着入城的“费用”——可以是灵石,也可以是其他等价资源。
苏铭轩三人并未掩饰身形,径直走向城门。他们的组合实在太过醒目——一个气息深不可测的青衫少年,一个灵气逼人、容颜绝世的少女,还有一个清冷如月、气质高华的女子。几乎在瞬间,便吸引了城门附近所有修士的注意。
“站住!入城费,一人一百上品灵石!”一名脸上带着刀疤,气息在神桥境巅峰的卫兵头领,扛着一柄巨斧,拦在了前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婉儿和夏思凝身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淫邪之色。
婉儿被他看得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往苏铭轩身后缩了缩。
苏铭轩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那卫兵头领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小子,你找死!在这暗星古墟,敢跟你熊爷……”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他全身,将他所有的怒火与嚣张都冻结!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体内的灵力如同死水,神魂在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散!
不仅是他,他身后那几十名卫兵,也同时僵直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苏铭轩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带着婉儿和夏思凝,如同穿过一群雕塑,径直走入了那喧嚣混乱的古城之内。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那股恐怖的威压才骤然消失。
“噗通!”“噗通!”
几十名卫兵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衣甲。那名为首的熊爷,更是脸色惨白,看向城门内的方向,充满了后怕与难以置信。
“头……头儿,他们……”一名手下颤声问道。
“闭……闭嘴!”熊爷声音嘶哑,带着恐惧,“那……那是我们惹不起的存在!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混迹暗星古墟多年,深知有些人,看似普通,却是连古墟深处那几个老怪物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禁忌。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受,比面对古墟之主时还要恐怖千万倍!
暗星古墟内部,比之外面看起来更加混乱与繁华。街道宽阔却拥挤,两旁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店铺,售卖着来自诸天万界的货物——从最常见的丹药符箓,到禁忌的魔功秘籍,从稀有的灵材矿藏,到被封印的古老邪物,甚至……还有各种异族奴隶被公然叫卖。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灵药的清香、血腥气、劣质香粉味、还有某些种族身上特有的怪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不适的氛围。
婉儿蹙着秀眉,紧紧挨着苏铭轩,对那些投射过来的、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目光感到十分不适。夏思凝亦是面色清冷,月华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那些污浊的气息与窥探。
苏铭轩却仿佛回到了自家后院,神情依旧平淡,信步而行。他的目光偶尔在一些摊位或店铺上停留,并非看中什么东西,而是在读取其中蕴含的信息流。
“最新消息!万象天城内部权力更迭,玄玑长老派系遭受打压!”
“北极紫微宫宣布封闭山门千年,疑似有老祖坐化!”
“南域‘万祖蛊巢’覆灭之地惊现神秘霞光,疑有重宝出世!”
“收购‘虚空星髓’,价格面议!”
“招募探索‘葬古星域’队友,要求神火境以上,精通阵法……”
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委托、交易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苏铭轩的感知。他很快便锁定了一处位于古墟深处,一座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不起眼的低矮建筑。那里,是“暗星古墟”最大的情报交易场所之一——“暗影阁”。
“去那里看看。”苏铭轩淡淡说了一句,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婉儿和夏思凝紧随其后。她们知道,少爷来此,绝非为了闲逛。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暗影阁”时,前方街道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队衣着华丽、气息彪悍的修士,粗暴地推开挡路的行人,径直朝着他们三人走来。为首者,是一名面色倨傲、眼神阴鸷的华服青年,其修为赫然达到了神火境中期,身后跟着的随从也皆是神桥境好手。
那华服青年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瞬间锁定了苏铭轩……身边的婉儿和夏思凝。他脸上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好标致的美人儿!在这暗星古墟,倒是难得一见。本少主看上你们了,跟我回府,保管你们享尽荣华!”
他话音未落,其身后两名随从便狞笑着上前,伸手便要向婉儿和夏思凝抓来。周围的行人见状,纷纷避让,眼中露出幸灾乐祸或同情之色,显然认得这华服青年的来历,知道他又要强抢民女了。
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体内太初星力下意识地运转。夏思凝亦是面覆寒霜,月华之力隐而不发。
苏铭轩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那华服青年及其随从。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万古寒渊。
“本来只想安静地买点消息。”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为什么,总有不长眼的废物,非要来送死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两名伸手抓来的随从,保持着前冲的姿势,骤然僵住。随即,在周围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们的身躯如同风化的沙雕,从指尖开始,寸寸瓦解,化作最细微的尘埃,飘散在空中。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能量波动。
两名神桥境修士,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
华服青年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指着苏铭轩,声音颤抖:“你……你竟敢杀我的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华服青年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空洞,连同其神魂、道基,都在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抹除。他瞪大的双眼中,还残留着生前的倨傲与死前的恐惧,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寂。
所有围观者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惊恐地看着那淡然立于场中的青衫少年,以及他身边那两位绝色女子。
苏铭轩看都未看那地上的尸体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苍蝇。他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最终落在那座黑色的“暗影阁”上,淡淡开口:
“现在,安静了。”
他抬步,继续向暗影阁走去。婉儿和夏思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随即快步跟上。
只留下原地一片死寂,以及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这暗星古墟的法则——实力,便是唯一的规矩。而今天,一位新的规矩制定者,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