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鬼术?
那是什么?
卫宫士郎的脑海中,这个陌生的词汇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来自鬼王夹杂在血液中传递的各种信息,早就被他当时爆发的魔力连带着诅咒一起给破坏粉碎了。
他搜索着自己那份来自于鬼的、残缺不全的本能记忆,却找不到任何与之对应的信息。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蝴蝶忍。
这个直接的反应,却让蝴蝶忍和富冈义勇的神情同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恶鬼所使用的特殊能力。”
蝴蝶忍的耐心很好,她那属于研究者的探究心,此刻完全压过了身为柱的审视。
“每个鬼的能力都独一无二,是他们执念与血肉的延伸。你之前在雪地里,能够凭空变出刀剑来投掷,难道不是你的血鬼术吗?”
“不是。”
卫宫士郎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是魔术。在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我就会了。”
他的手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跳动得沉稳而有力,却不再属于人类。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让蝴蝶忍满意,但卫宫士郎却因为她的问题,而触动了另一段模糊的感知。那是在他成为鬼之后,身体深处萌生出的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冲动。
“不过,如果你们说的是特殊能力,我好像确实多了一种。”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我……好像能让‘自己’爆炸?”
“???”
车厢内安静了一瞬。
连闭目养神的富冈义勇,眼皮都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蝴蝶忍脸上的职业化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那双美丽的紫色大眼睛里,写满了纯粹的问号。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诡异能力?自爆?
“也不是把我整个人都炸掉。”
卫宫士郎也觉得这个描述有些词不达意,他只能根据身体最直观的感受,艰难地陈述。
“是一种……控制。我可以控制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发生各种规模的、剧烈的爆炸。
血液、肌肉、甚至是断掉的肢体,都能爆炸,投入到肢体数量越多,爆炸的威力也就越强。”
他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神色,仿佛在描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工具。
“甚至,我能感觉到,那些我用魔术投影出来的武器,我也能控制它们……在任何我能够感受到的时间和地点,发生爆炸。”
“爆炸吗……”
蝴蝶忍低声重复了一遍,指尖轻轻在膝上敲了敲,似乎在将这个信息归档。
这个能力极度危险,也极度强大。可以预见,在战斗中,飞溅的血液、破碎的武器都将成为致命的陷阱。
但她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
“所以,你投影出武器的那个技术,真的不是血鬼术。”
她再次确认。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原样,只是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里,探究的意味几乎要溢出来,甚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一个全新的可能性在她脑中展开。
如果……这真的是一门人类可以学习的技术,而不是鬼的异能……
鬼杀队的剑士,最依赖的就是手中的日轮刀。刀是他们生命的延伸,可这延伸之物,却会在与鬼的死斗中磨损、断裂。多少队员是因为武器损坏而在黎明前饮恨。
倘若,他们能够不再为武器的损耗而担忧,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刀剑……
那将是一场何等巨大的战力革新!
一直沉默的富冈义勇,终于吃完了便当里的最后一口萝卜鲑鱼。那短暂浮现在脸上的、傻乎乎的幸福感缓缓褪去,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将自己变成车厢里的一处布景,一个局外人。
卫宫士郎看出了蝴蝶忍眼神中的不信与渴望,他明白,简单的否认已经不够了。
要获得他们的信任,要在这个世界立足,他就必须坦诚相待。
“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被卷入一场大火。”
他开了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能将人拖入回忆的重量。
他的思绪,瞬间回到了那个火与绝望构成的地狱之夜。空气中满是血肉烧焦的恶臭,耳边全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哀嚎,目之所及,唯有无尽的赤红。
“我被一个男人救了。”
“他叫卫宫切嗣。”
“他收养了我。并且,他是一个魔术师。”
魔术师?
这个词汇,对蝴蝶忍和富冈义勇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知识盲区。它不属于鬼杀队传承的任何典籍,也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主流认知。
“魔术,那是一种……嗯,和你们的呼吸法,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
卫宫士郎努力在脑中寻找着合适的词语,试图为他们搭建一个能够理解的桥梁。
“它不是通过锻炼肉体来激发潜能,而是通过冥想,去感知、去开启一种名为‘魔术回路’的东西。那是一条条烙印在灵魂上的、非物质的能量通路。”
“魔术回路开启后,便能生成一种名为‘魔力’的能量。魔术师,就是通过对魔力的不同运用,来实现各种常人眼中的超自然现象。”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
“这其中,似乎还涉及到‘神秘度’的法则。越是不为世人所知的神秘,所能发挥的力量就越强大。反之,越是被科学解析、广为人知的事物,魔术对其干涉的能力就越弱。”
“而我刚才凭空变出刀来,就是使用了名为‘投影’的魔术。”
空气中,魔力开始汇聚。
卫宫士郎的手掌上,光粒子凭空凝结,勾勒出一柄西式餐刀的轮廓,金属的冰冷质感瞬间变得无比真实。
“这是我唯一会的魔术。”
餐刀在他掌心停留了数秒,然后便化作点点微光,消散无踪。
“而且,还只是半吊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自嘲。那是对自己才能的、最真实的评价。
蝴蝶忍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与火车行进的“哐当”声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交错。
“魔术师……”
她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也就是说,你口中的‘魔术’,是人类可以学习并掌握的力量?”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理论上是。”
卫宫士郎点头。
“但它需要与生俱来的资质,也就是我刚才说的‘魔术回路’。”
“没有魔术回路的人,无论付出多少努力,一辈子也无法入门。”
蝴蝶忍笑了。
那笑容轻快而明亮,驱散了话题带来的沉重感。
“啊啦,那还真是苛刻的条件呢。”
她的手臂托着香腮,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紫眸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卫宫士郎,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好奇。
“不过,我很好奇哦。士郎,之后可以教我吗?”
那一声“士郎”,语调变得亲昵而随意。
卫宫士郎的心脏,毫无防备地重重一跳。
一股热流直冲头顶,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当……当然可以。”
他几乎是结结巴巴地吐出了这句话。
“呵呵,士郎果然是个善良的孩子呢。”
蝴蝶忍的笑意更深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身形高大、气质沉稳,却因为一句话就满脸通红的“鬼”,觉得有趣极了。
不,现在的士郎,已经不能用孩子来形容了。
她眼波一转,话锋也随之变化。
“哈哈,说错了。士郎已经是一个成熟可靠的大帅哥了哦。”
这句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话,更是让卫宫士郎彻底招架不住,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里。
而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变化。
来自对面的变化。
富冈义勇依旧闭着双眼,姿势纹丝不动,但他的呼吸,那一直平稳悠长的吐纳,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紊乱。吸气的动作,变得重了几分。
这点变化,自然也逃不过蝴蝶忍的耳朵。
她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
就说嘛,富冈先生这根木头,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就在这微妙而有趣的氛围在三人之间流转时,车厢连接处的门被“哗啦”一声拉开。
一个身披外衣,内穿鬼杀队制式队服的年轻身影快步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桌前,在看到蝴蝶忍与富冈义勇的瞬间,立刻站定,恭敬地鞠躬。
“蝴蝶大人,富冈大人。”
他的声音清晰而紧张。
“主公大人有令,请您二位带着那位……特殊的客人,即刻返回总部。”
传令队员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卫宫士郎。
总算来了。
车厢内刚刚升起的暧昧与轻松,瞬间被这句话击得粉碎,荡然无存。
卫宫士郎心中的那份局促不安,迅速冷却、沉淀,化作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