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有的柱都已经“验收”完毕。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那个被公认为,鬼杀队最强的男人。
当悲鸣屿行冥走进训练场时,并非是带着脚步声进来的。
他是带着一片寂静走来的。
场边夏虫的鸣叫,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队员们的呼喝,所有的一切声音,都在他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所吞噬、压垮。
他那超过两米的魁梧身躯,投下的阴影足以将士郎完全笼罩。每一步落下,地面都随之发出一声沉重到令人心悸的闷响,那不是脚步声,而是大地在呻吟。
他没有散发出宇髓天元那样的华丽战意,也没有炼狱杏寿郎那般燃烧的斗志。他只是平静地站着,那股沉凝如山岳,厚重如地壳的气场,却比任何锋利的杀气更能扼住人的喉咙。
“南无阿弥陀佛……”
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两行清泪从他那无神的双眼中滑落,仿佛在为世间一切的苦难而哀悼。
“士郎君,你这一年来的成长,我们有目共睹。”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但我还是想亲手,来掂量一下你的分量。”
“请您指教,悲鸣屿先生。”
士郎深深吸气,胸腔起伏,将最后一丝杂念排出体外。他的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他反手将一直使用的木刀插回地面,手掌一翻,一把真正的日轮刀已然在握。
刀身漆黑,刃口闪烁着冰冷的寒芒,这是他亲手为自己锻造的武器。
面对这个男人,再用木刀,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傲慢。那不仅是对悲鸣屿行冥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trace on.”
心念在魔术回路中流转,光粒子在空气中汇聚。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他的另一只手中,也投影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日轮刀。
双刀流。
这是他目前,在不使用日之呼吸这最终底牌的前提下,所能展现出的最强战斗姿态。
他远超常人的肉体力量,让他驾驭两把沉重的刀刃也绰绰有余。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尝试一个疯狂的构想——在使用日之呼吸的同时,驱动另一种呼吸法。
尽管这个秘术还停留在理论琢磨的阶段,但仅仅是单纯地使用两柄武器,以截然不同的节奏和角度进行攻防,所能产生的效果也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这才是真正的二天一流,而非那种全凭蛮力胡乱挥砍的莽夫刀法。
“要上了。”
悲鸣屿行冥低语一声,那悲悯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他手中的链球与阔斧,动了。
没有预兆。
猛地挥舞起来!
呼——!
那不是武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那是飓风过境的咆哮,是山洪暴发的怒吼!
巨大的链球携带着无可匹敌的质量与动能,在空中拉出一道漆黑的轨迹,如同天外坠落的陨石,朝着士郎的头顶垂直砸下!
“好快!”
士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与那庞大沉重的体积完全不相符的,是那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恐怖速度!
硬接?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彻底掐灭。
他脚下的大地猛然一沉,整个人借助反作用力,化作一道残影向侧方极限闪避。
轰!!!
几乎是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链球已然落地。
坚硬的夯土地面,像是被无形的巨人之拳锤中,瞬间被砸出一个深达半米的恐怖坑洞!
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疯狂蔓延,碎石混合着尘土,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溅射!
这破坏力……
士郎心头剧震,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一股更加凄厉的破风声已经割裂空气,从他的另一侧横扫而来。
是那柄阔斧!
它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切断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
“炎之呼吸·贰之型·炎天升腾!”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士郎暴喝一声,双刀在身前交叉,自下而上,划出一道螺旋上升的火焰斩击,不偏不倚,精准地迎向了阔斧那宽厚的斧面。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整个训练场上空炸开!
那声音不再是金属交击的脆鸣,而是一口巨大的铜钟被攻城锤正面撞击的轰鸣!
士郎只感觉一股根本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恐怖巨力,顺着刀身疯狂地涌入他的双臂。
咔嚓!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双臂骨骼发出的不堪重负的悲鸣。
虎口处,皮肤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刀柄。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连翻滚了七八圈,才用刀尖插入地面,勉强止住了这股溃败的势头。
“好重……”
士郎单膝跪地,撑着双刀,剧烈地喘息着。
他甩了甩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臂,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痹感,让他内心充满了骇然。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次元的力量。
之前与不死川实弥他们对战,那是剑士与剑士之间的技艺切磋,是毫厘之间的生死博弈。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场天灾。
是一座正在向他迎面崩塌的雪山!
“这还只是开始。”
悲鸣屿行冥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随手为之。
他身上的肌肉,一寸寸地开始贲张,额头与手臂上,一条条虬结的青筋暴起,如同狰狞的怒龙盘踞。
一股远比刚才更加磅礴,更加令人绝望的气势,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岩之呼吸·伍之型·瓦轮刑部!”
话音落下的瞬间,链球与阔斧,一上一下,从空中和地面,同时发动了绞杀!
它们在漆黑锁链的连接下,划出两道完全不合常理的诡异弧线,如同两条从地狱深渊中探出的,追魂索命的毒蛇,将士郎彻底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
“还好这一年来,我也不是荒废着的!”
士郎咬碎牙关,体内的魔术回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Reinforcement(强化)!”
汹涌的魔力灌注到他的双腿,肌肉纤维在魔力的加持下瞬间绷紧!
他的速度在刹那间暴增,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电光,险之又险地从链球与阔斧交错而过的死亡缝隙中穿过!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双刀也被澄澈的魔力所覆盖,亮起了淡淡的辉光。
“霞之呼吸·陆之型·月之霞消!”
他的身影变得飘忽不定,在链球与阔斧构成的狭小攻击空间内,进行着肉眼难以捕捉的高速移动。
同时,他手中的双刀挥洒出无数道迷蒙的斩击,从四面八方,斩向悲鸣屿行冥看似毫无防备的身体。
然而,没有用。
悲鸣屿行冥从始至终,都只是站在原地。
他手中的锁链在他周围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钢铁帷幕。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急促到连成一片的金属交击声爆响!
士郎的所有斩击,无论角度多么刁钻,时机多么精妙,全都被那舞动的锁链和回防的武器精准无比地格挡了下来。
没有一刀,能够突破他的防御。
“他的听觉……太敏锐了。”
电光石火之间,士郎瞬间明白了。
悲鸣屿行冥虽然双目失明,但他的听觉,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他能通过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刀刃切割空气的声音,甚至肌肉收缩时发出的微弱声响,来构建一个比视觉更清晰,更没有死角的战斗领域。
自己的高速移动,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既然技巧没用,那就只能比拼力量了!”
士郎瞬间改变了策略。
他不再进行任何无谓的游走闪避,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正面突破之上!
“音之呼吸·壹之型·轰!”
他将全身的力量,将体内奔流的魔力,毫无保留地全部集中在双刀之上,朝着悲鸣屿行冥的正面,发动了自己最强的突击!
双刀的刀身剧烈震动,带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前方的空气都彻底引爆!
面对这石破天惊,赌上一切的一击,悲鸣屿行冥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南无阿弥陀佛。”
他低诵一声佛号,身上的僧袍无风自动。
一股磅礴如海,厚重如岳的魔力,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那股魔力,不像士郎的清澈,不像炼狱的炽热,也不像富冈的阴柔。
它厚重,沉凝,充满了大地的气息。
魔力瞬间覆盖了他的武器,那原本漆黑的链球和阔斧,此刻竟然染上了一层岩石般的灰褐色光泽,仿佛真的化作了山岩。
“岩之呼吸·叁之型·岩躯之肤。”
他将阔斧横亘于身前,硬生生地,接下了士郎这赌上一切的全力一击!
轰!!!!
这一次的碰撞,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
整个训练场都为之剧烈震颤,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的地震。
掀起的恐怖气浪,化作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周围观战的柱们都吹得连连后退,站立不稳。
碰撞的中心,士郎投影出的双刀,在一声哀鸣之后,寸寸碎裂,化作了漫天的光点!
他整个人,则像一个被击飞的破布娃娃,再次倒飞出去。
这一次,他重重地撞在了训练场边缘的墙壁上。
坚硬的墙体,被他的身体撞出了一个龟裂的人形凹陷。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他口中狂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