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真相,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砸碎了山谷中死一样的寂静。
那些沾满干涸血污的狐狸面具,在泥地里静静躺着,每一个都像一张无声控诉的脸。
山洞里,所有幸存的考生都停止了呼吸。
一股凉意从他们的尾椎骨窜起,笔直地刺入后脑,让四肢百骸都陷入了冰冷的麻痹。
他们不敢去想,也无法想象。
眼前那个浴血奋战的少年,他的背上,究竟扛起了怎样一片用同门师兄弟的尸骨堆积起来的血海。
我妻善逸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喷发的暴怒。
金色的发丝下,那张总是挂着嬉笑神色的脸庞,此刻的肌肉因为死死咬住牙关而扭曲。
他想拔刀。
他想冲出去。
他也想用自己最快的壹之型,把那头怪物的嘴脸连同它的声音一并撕成碎片!
锖兔……真菰……
那两个在狭雾山训练时,曾用最严厉的口吻呵斥他,又用最温柔的动作帮他纠正姿势的鬼。
但他不能出去,这场战斗,是属于炭治郎的。
善逸握住刀柄,指骨因为过度用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一片惨白。
栗花落香奈乎没有出声,她只是将日轮刀的刀柄,握得更紧了一分。
而炭治郎。
这个被锖兔亲手劈开巨石、为他斩出前路的师弟。
这个被鳞泷先生寄予了全部希望的孩子。
他正被一种足以焚毁灵魂的狂暴怒火彻底吞噬。
那股原本温和、善良,清澈见底的灵魂,在此刻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色。
他仰着头,死死地盯着手鬼。
悲痛是决堤的黑色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愤怒是地心的熔岩,将那片潮水彻底煮沸,化作了实质的烈焰。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肌肉在以一种超越极限的方式绷紧、蓄力。
握着刀柄的指节,血色尽褪,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苍白。
一滴。
两滴。
滚烫的液体,再也无法抑制,从他的眼眶中决堤而出。泪水划过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滴落在他脚下,那片浸透了同门鲜血的泥土里。
他想起了鳞泷先生。
那个总是戴着天狗面具,沉默寡言,却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的老人。
他想起了出发前,鳞泷先生为他准备的那顿丰盛晚餐,那几乎是倾尽了老人所有的积蓄。
他想起了老人那句沙哑的、颤抖的、饱含着无尽期盼的嘱托。
“炭治郎,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过去的每一次,在送别那些戴着狐狸面具的孩子们时,鳞泷先生一定也是这样,用同样的话语,期盼着他们能够平安归来。
可他们,一个都没有回去。
一个都没有。
而撕碎了这一切期盼,践踏了这一切生命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不可原谅!
绝对!不可原令谅!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清澈温和的酒红色眼眸,此刻燃起了一片赤红色的风暴。
里面翻腾着足以将灵魂都焚烧成灰烬的滔天怒火!
他队服下的肌肉,开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膨胀。
皮肤因为体内奔涌的、无法抑制的高温而变得通红。
额角上那块暗红色的疤痕,此刻变得无比鲜艳,仿佛一块刚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烙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又长,又深,带着一种焚烧般的灼痛感。
那不再是水之呼吸平稳悠长的吐纳。
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霸道、仿佛能将空气都彻底点燃的呼吸法!
“呼——!”
仿若一直沉寂在他血脉最深处的某种东西,被狂怒与悲伤彻底激活!
磅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灼热到扭曲空气的气浪,从他的口中猛然喷出!
他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质变!
“嗯?”
手鬼脸上那狰狞扭曲的笑容,僵住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从嘴里喷出火来???”
然而,更让它惊骇的,不是这诡异的现象。
而是从眼前这个小鬼的身上,它竟然感觉到了一股让它灵魂都在战栗的、来自血脉最深处的绝对恐惧!
那种感觉,是刻印在每一个鬼的细胞最深处的噩梦!是面对天敌时,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绝对压制!
“你……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手鬼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炭治郎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手中的日轮刀,缓缓举起。
刀刃之上,流转不息的湛蓝水波彻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辉煌而炽烈的赤红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太阳核心般的温度!
“日之呼吸·圆舞!”
炭治郎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手鬼的面前!
一道燃烧着烈焰的圆形斩击,带着焚尽万物的恐怖气势,横向斩向手鬼那布满青筋的脖颈!
太快了!
这一刀的速度、力量、气势,与之前的水之呼吸相比,简直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手鬼惊骇欲绝,它甚至来不及思考,就本能地将身前所有的手臂都交叉起来,形成了一面厚实无比的肉盾!
“轰——!”
火焰与肉体碰撞,发出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这一次,不再是刀刃被弹开的脆响。
炭治郎的刀,没有受到任何像样的阻碍,轻而易举地就斩断了那几十条坚韧的手臂!
断口处,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伤口被高温瞬间烧灼,一片焦黑,还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烤肉焦糊味!附着在伤口上的炽烈力量,正疯狂地破坏着它的细胞,极大地阻碍了再生!
“啊啊啊啊啊!”
手鬼发出了痛苦到扭曲的惨叫。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炭治郎一击得手,攻势没有丝毫停歇。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道赤红色的残影,围绕着手鬼庞大的身躯,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日之呼吸·碧罗之天!”
又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火焰斩击,如同烈日审判,狠狠地劈在了手鬼的头顶!
“日之呼吸·烈日红镜!”
横向的火焰螺旋斩击,将手鬼腰部的十几条手臂齐齐斩断!
“日之呼吸·幻日虹!”
高速的扭转与回旋,带起无数道看似虚幻、却又真实存在的火焰刀光,将手鬼的身体切割得遍体鳞伤!
山洞内外,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如同神迹降临般的战斗景象,给彻底震撼了。
“那……那是什么呼吸法?”
“好……好厉害……那真的是炭治郎吗?”
那些考生们纷纷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他们无法将眼前这个如同火焰化身一般的修罗,与那个平时温和善良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那已经不是分出生死的战斗了。
那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残忍的虐杀!
香奈乎也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刀,她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紫色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惊”的情绪。
不过善逸却是知道,炭治郎这其实还是压制了自身实力的结果,他只是将魔力吸纳入体内,并直接使用魔力强化了肉体。
否则,炭治郎只需要使用魔力强化剑技,太阳之火喷涌,一击就能给手鬼灭了。
至于那些火焰和绚丽特技,也能用‘戏法’什么的糊弄过去。
反正没有接触过魔力的人,怎么也猜不到详细情况就是了。
但仅是这样,手鬼也已经招架不住。
“不可能!这不可能!”
手鬼在火焰的斩击中疯狂地咆哮着。
它引以为傲的无数手臂,在日之呼吸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被轻而易举地斩断、焚毁。
它想要反击,但炭治郎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它的复眼都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残影。
它想要逃跑,但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却化作了无数条无形的锁链,将它牢牢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一根根地斩断,看着自己肥硕的身体,被一片片地削掉。
“住手!快住手!”
手鬼怕了,它真的怕了。
它从炭治郎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记忆深处那个男人一样的、对鬼毫不留情的冰冷杀意。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它开始求饶,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然而,炭治郎充耳不闻。
他的脑海里,只有锖兔和真菰临死前的惨状,只有鳞泷先生那孤寂落寞的背影,只有那十几枚沾满了血污的狐狸面具。
怒火,已经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眼前这个怪物,千刀万剐!
“既然你那么喜欢手,那我就把你所有的手,都砍下来!”
炭治郎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感情。
他的刀,更快了。
一片、两片、三片……
手鬼那肥硕的身体,被炭治郎用一种近乎于艺术的精湛刀工,一片片地削了下来。
他没有直接去砍脖子。
他要让这个怪物,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为它所犯下的罪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每一刀下去,都伴随着手鬼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惨叫声,让在场的所有考生都感到一阵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
他们看着那个在火光中如同鬼神般起舞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