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般的裂纹,以士郎嵌入墙体的身体为核心,无声地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揉搓挪位,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胸腔里破风箱般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引动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咳……咳咳……”
他挣扎着,身体从人形凹陷中无力地滑落,狼狈地半跪在地。喉头一阵腥甜翻涌,又是一大口混杂着暗红色内脏碎块的鲜血喷溅而出,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朵妖异的红莲。
“呼……”
士郎单手撑着那把毫发无损,由自己亲手锻冶的日轮刀,身体摇摇晃晃,却无比坚定地重新站直。
他随手丢开那柄已经彻底崩碎,只余一个刀柄的投影赝品。
源于根源的特殊肉体,正以超乎常理的速度修复着崩溃的躯体。肌肉纤维在蠕动中重新接续,碎裂的骨骼在魔力滋养下迅速愈合。仅仅是走出两步的时间,他体内的伤势便已奇迹般地复原。
“到此为止了吗?”
悲鸣屿行冥的声音穿透了激战后的余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两行从未干涸的清泪,流淌得更急了些。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器量,士郎君。无需再战了。”
“不。”
士郎的嗓音因之前的咳血而带着几分沙哑,吐出的每一个字却清晰得如同金石之声。
“热身……才刚刚结束。”
他缓缓抬起头颅,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那张沾满血迹的面孔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甚至有些疯狂的笑容。
“刚才那些,只是模仿和学习的训练而已。”
“接下来,才是动真格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存在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质变。
“日之呼吸!全集中!”
如果说前一刻的他,是一柄能够施展万般精妙技巧的绝世名刃,那么此时此刻,他就是太阳,是那颗悬于九天之上,普照万物的恒星本身。
一股无法言喻的灼热气浪,以他的身体为风眼,轰然席卷了整个训练场!
周遭的空气凭空扭曲,温度骤然攀升。
他身上伤口中刚刚渗出的鲜血,竟在这股高温下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发出“嗤嗤”的轻响。
光屑凝聚,两柄崭新的长刀再次出现在他手中。他摆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从未见过的起手式,双手沉稳握刀,刀尖斜斜指向大地。
他的呼吸变了。
悠长,深远,带着一种古老而蛮荒的韵律。每一次吐纳,都引得周身空气发出低沉的咆哮,仿佛吞吐的不是空气,而是天地间最本源的火光。
悲鸣屿行冥那张永远悲天悯人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动容。
他“听”到了。
他那超越人类极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种他从未听闻过的呼吸声。
它不同于风之呼吸的凌厉切割。
不同于水之呼吸的绵长无尽。
不同于雷之呼吸的极致爆裂。
也不同于岩之呼吸的厚重沉凝。
那是一种……燃烧的声音。
是生命最原始,最炙热,最璀璨的,灵魂燃烧的声音。
“日之呼吸·壹之型·圆舞。”
士郎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没有霞之呼吸那种难以捉摸的飘忽,更没有音之呼吸那种石破天惊的爆炸。
就是纯粹的,极致的,快。
快到突破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甚至快到让悲鸣屿行冥那洞悉万物的非人听觉,都慢了一瞬。
一道完美的,炽热的火焰圆弧,如同神明用圆规在空间中画下的轨迹,一闪而逝。
目标,直指悲鸣屿行冥的脖颈!
“这种感觉,是义勇的拾壹之型!”
电光石火间,悲鸣屿行冥来不及思考,完全凭借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将手中的阔斧自下而上,猛地一抬!
锵!!!
这一次的交击,不再是之前那种沉闷厚重的巨响。
而是一声尖锐到让耳膜刺痛的悲鸣!那是钢铁在极限高温下被灼烧、扭曲时发出的哀嚎!
阔斧精准地挡住了斩击。
但悲鸣屿行冥那山岳般巍然不动的庞大身躯,却被这一刀中蕴含的恐怖动能,震得向后滑退了半步。
仅仅是半步。
但这,是开战以来,他第一次后退!
“这是……”悲鸣屿行冥的手臂微微发麻,阔斧上传来的那股仿佛要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灼热感,让他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就是传说中,起始的呼吸吗?
然而,士郎的攻势,才刚刚拉开序幕。
一击不中,他没有丝毫停滞,身体在半空中做出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转折,刀锋再次燃起刺目的光焰。
“日之呼吸·肆之型·幻日虹!”
他的身影在高速移动中拖拽出无数道残像。
这些残像与霞之呼吸的虚幻截然不同,每一个都散发着真实的灼热气息,每一个都像是蕴含着致命杀机的真实攻击。
更可怕的是,士郎在其中完美融入了刚刚从伊黑小芭内那里学到的蛇之呼吸技巧,让这些残像的移动轨迹变得诡谲多变,如同一群狂舞的炎蛇,完全无法预测!
“南无阿弥陀佛!”
悲鸣屿行冥的表情终于彻底肃穆。
他手中的锁链被舞动到了极限,化作一场泼墨般的狂风暴雨。链球与阔斧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黑色铁壁,将他牢牢守护在内。
“岩之呼吸·肆之型·流纹岩·速征!”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一连串暴雨倾泻在芭蕉叶上的密集碰撞声,疯狂炸响!
士郎的每一次斩击,都精准无比地落在高速舞动的铁壁之上,溅起大片大片绚烂的火星。
他的攻击,不再像之前那样被轻易弹开。
日之呼吸的斩击,带着一种连绵不绝、层层递进的特性。前一刀的力道尚未完全消散,后一刀的力量便已叠加而至,如同永不停歇的怒涛。
更重要的是,每一刀都附带着太阳核心般的高温,正疯狂灼烧着悲鸣屿行冥的武器,让那坚不可摧的日轮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还不够!
士郎在心中疯狂咆哮。
他的身体在哀鸣,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极限的压榨下发出撕裂的抗议,但他双眸中的战意却燃烧得愈发旺盛。
他要将这一年来的所有积累,将从每一位柱身上学到的一切,全部都熔炼进这起始的呼吸之中!
“日之呼吸·柒之型·阳华突!”
可惜,他还没能从善逸那里学会速度最快的雷之呼吸。
但这不妨碍他将炎之呼吸的极致爆发力,强行灌注到这迅猛无匹的突刺之中!
原本只是纯粹迅捷的刺击,此刻竟带上了引爆空气的恐怖轰鸣!
轰!
那凝聚着一整个太阳的刀尖,重重地刺在了高速旋转的链球之上!
无可匹敌的巨大力量,竟然让那沉重如山的链球,其狂暴的旋转,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
就是这个空隙!
“日之呼吸·捌之型·飞轮阳炎!”
他纵身跃起,身体在空中翻转,手中的日轮刀划出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火焰之轮,朝着下方的悲鸣屿行冥当头劈下!
这一招,他融入了炼狱杏寿郎那种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豪迈气魄!
“岩之呼吸·贰之型·天面碎!”
悲鸣屿行冥脚掌猛地跺地,训练场的大地发出一声闷响。他将链球借力高高抛起,自上而下,如同一颗陨石,悍然迎向了士郎的斩击!
轰隆!!!
又是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
这一次,士郎没有被击飞。
他在空中强行拧转身体,稳住身形,借着碰撞的巨大反作用力,身体陀螺般旋转,落向悲鸣屿行冥的侧面。
双脚落地的一瞬间,深深地陷入了坚硬的岩石地面。
他将从岩之呼吸中学到的,那种扎根于大地的沉稳与厚重,用在了自己的步伐之上!
“日之呼吸·拾壹之型·日晕之龙·头舞!”
他动了。
整个人化作一条缠绕着无尽烈焰的神龙,围绕着悲鸣屿行冥,发动了连绵不绝,如同神龙狂舞般的疯狂斩击!
快!准!狠!
并且,每一刀的角度都刁钻到了极致,仿佛其中蕴含着风之呼吸的切割奥义!
悲鸣屿行冥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这个年轻人的成长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不仅仅是在单纯地使用日之呼吸。
士郎的每一式剑技里,岩柱都能清晰地“听”到其他柱的影子。
岩的沉稳,风的迅疾,水的连绵,炎的霸道,蛇的诡谲,恋的灵动,霞的变幻,虫的轻盈,甚至,士郎还在斩击的间隙,使出了蝶之呼吸那种注入特殊力量的刺击技巧。
士郎这是在以日之呼吸为熔炉,熔炼万法,要锻造出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前无古人的全新剑技!
哪怕此刻的融合还显得有些青涩,尚未完全消化,但带给悲鸣屿行冥的压迫感,却像是同时在面对所有柱的围攻。
悲鸣屿行冥的攻防节奏,第一次被打乱了。
他那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沉稳气场,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
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应对那如同惊涛骇浪般,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的斩击。
就是现在!
士郎的双眼中,精光爆射。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悲鸣屿行冥完美防御中,那转瞬即逝的一丝破绽。
他体内的魔术回路与呼吸法在这一刻同时运转到了极限,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觉悟,全部汇聚于这即将挥出的一刀之上。
他身上的伤口,因为这超越极限的压榨,再次崩裂,鲜血狂飙而出。
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眼中,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被誉为鬼杀队最强的男人。
“悲鸣屿先生……”
士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接我这,最后一击!”
他手中的日轮刀,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的,宛如太阳核心般璀璨的金色光焰。
这一式里,没有别的剑技的影子,里面融合的,是他本身得到领悟!
日之呼吸,十二之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