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死寂被打破的瞬间,那只鬼物已经锁定了这群新鲜的血食。
它黏腻、嘶哑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刮擦。
“我真是饿了好久了。”
“快,快到我嘴里来。”
那八条锐利如刀锋的蜘蛛长腿在腐叶上“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点点逼近。
腥臭的涎水从它开合的口器滴落,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
炭治郎与善逸的目光在半空中极速交汇。
这只鬼的气息,远比之前清剿的那些杂鱼要浓厚、邪恶,但……也仅此而已。
一个念头在炭治郎脑中闪过。
或许,这是个机会。
一个让这些桀骜不驯、各自为战的考生,真正见识到何为“配合”的机会。
蜘蛛鬼的八条腿既是它的移动工具,也是密不透风的攻击网络。此刻挥舞起来,空气中尽是尖锐的破风声,几乎封死了所有近身的角度。
“大家散开!不要被它的腿缠住!”
炭治郎的爆喝声再次响起,他没有选择抢攻,而是将日轮刀横在身前,脚下步伐变幻,主动迎上那片刀锋蛛网。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环,精准地格挡住三条同时刺来的蛛腿,金铁交鸣之声迸发出刺目的火花,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微微发麻。
善逸带来的那几个考生,早已被这阵仗吓得面无人色。他们的实力本就平平,面对这种级别的鬼,连鼓起勇气上前都做不到,只能在外围不断游走,手中的刀握得死紧,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插入战场的缝隙。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僵持中,一道身影却脱离了阵型。
是不死川玄弥。
他那张刻着“老子天下第一”的莫西干脸上,此刻布满了疯狂的战意。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牛,无视了炭治郎的指挥,无视了任何防御的可能,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咆哮,整个人化作一道直线,悍然冲向蜘蛛鬼!
“死!死!死!”
他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手中的日轮刀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是裹挟着最原始的愤怒与狂风,疯狂地朝着蜘蛛鬼的腿部劈砍而去。
“铛!”
一刀砍在蛛腿的关节上,却只是迸溅出火星,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蜘蛛鬼吃痛,剩下的几条腿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尖啸从各个角度刺向玄弥的身体。
玄弥的眼中只有进攻,完全忽略了来自背后的致命威胁。
千钧一发之际,炭治郎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刀刃带起的水流精准地将那几条蛛腿尽数荡开。
“冷静一点!你的呼吸全乱了!”
炭治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
这种打法,不是战斗,是自杀!
“用不着你管!”
玄弥双目赤红,根本不听劝阻,反而因为炭治郎的“多事”而更加狂躁。他拧身躲开又一击,刀锋再次毫无章法地斩出。
另一边,善逸看着这一幕,差点把自己的头发都揪下来。
这家伙是白痴吗?!
他怕得要死,两条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牙齿咯咯作响。
但他更清楚,如果放任这个莫西干头这么死掉,他们联合众人、拖延时间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可恶啊!为什么我要为这种家伙面对怪物啊!”
他一边发出标准的鬼哭狼嚎,一边却已经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金色的电光一闪而逝。
他没有选择正面硬撼,而是将自己惊人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电蛇,在战场的边缘高速游走。
蜘蛛鬼的注意力大半被狂攻的玄弥吸引,善逸就趁着它攻击玄弥,而玄弥又来不及躲避的时候,发动那快到极致的一击。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刀光闪过,在其中一条蛛腿上留下一道焦黑的伤痕,然后他立刻远遁,绝不贪刀。
虽然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但每一次的攻击都伴随着雷鸣与电光,成功地分散了蜘蛛鬼的注意力,保护了陷入危险中的玄弥,起到了绝佳的牵制作用。
他要维持这个局面,给其他人攻击的机会。
在炭治郎的格挡和善逸的骚扰下,战局被稳住。
那些游离在外的考生,看着场中三人与鬼的缠斗,心中的恐惧被一点点消磨,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被激起的战意。
他们终于鼓起勇气,学着善逸的样子,开始尝试从外围发动攻击。
一时间,场上刀光凌乱,众人的攻击如同刮痧,不断地在这只本就虚弱的鬼身上添上新的伤口。
每个人都上去砍了两刀。
当刀刃与鬼的身体接触时,那份斩鬼的实感,驱散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恐惧。
片刻之后,这只被众人围殴的蜘蛛鬼,动作明显迟滞了下来,身上遍布深浅不一的伤痕,发出了不甘的嘶吼。
“就这样了!炭治郎!”
善逸精准地捕捉到了蜘蛛鬼转身时露出的最大一个破绽,发出一声大喊。
炭治郎心领神会。
他的气势陡然一变。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脚下步伐如行云流水,整个人的身形扭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身体蜿蜒着绕开了所有挥舞的蛛腿,瞬间切至蜘蛛鬼的身后。
蜘蛛鬼浑身是伤,察觉到身后致命的威胁,想要转身,但它沉重的身躯已经跟不上反应。
太晚了。
炭治郎握刀的姿势,在一秒内切换。
水流的柔和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太阳般炽烈、霸道的灼热感。
“日之呼吸·七之型·阳华突!”
一道凌厉无匹的水平斩击,自下而上发动突刺!
刀刃在突刺的瞬间,周身爆发出环状的灼热刀光,宛如一轮微缩的太阳升起。
嗤——!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烧焦的恶臭。
一瞬间,蜘蛛鬼赖以为傲的八条长腿,被那环状的刀光齐齐斩断!断口处一片焦黑,黑烟滚滚,被日之呼吸灼烧过的伤口,再生速度变得极其缓慢。
战斗,结束了。
所有人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浮现在脸上。
炭治郎收刀入鞘,径直走到玄弥面前,眉头紧锁。
“你刚才太冲动了。战斗不是光靠蛮力就可以的,你需要更冷静地观察对手的动作,找到他的破绽。”
“我说了,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玄弥一脸不服,甚至带着几分被戳穿的恼怒,猛地将刀往地上一插,发出“锵”的一声。
“要不是你们碍手碍脚,我一个人就能解决它!”
“你这家伙……”
炭治郎的好脾气也终于被点燃了,火气上涌。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死了!如果不是我们,你现在已经被那只鬼……”
“够了!”
一声尖锐的爆喝,打断了炭治郎的话。
是一直没说话的善逸。
他突然爆发了。
他几步冲到玄弥面前,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的鼻梁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真是受够你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叽叽歪歪!人家炭治郎好心好意救你,帮你,你不但不领情,还反过来咬人一口!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说谁有病?你这个胆小鬼!”
玄弥的暴脾气瞬间被彻底点燃,他猛地转头,怒视着善逸。
“刚才杀鬼的时候喊得那么大声,砍一刀就跑,躲得远远的,现在倒是有胆子出来叫唤了?”
“我胆小?!”
善逸的音调瞬间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刺耳。
“我那是战略性迂回!你懂个屁!你这种没脑子的莽夫,冲上去就是送死!”
“你再给我说一遍!”
玄弥怒吼一声,一把揪住了善逸的衣领,骨节捏得发白。
“说就说!莽夫!蠢货!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善逸也毫不示弱,反手就抓住了玄弥的头发,两人瞬间扭在了一起。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炭治郎赶紧上前拉架,却被两人挣扎的力道撞得一个踉跄。
正在气头上的两个人,哪里还听得进任何劝阻。
就在这时,善逸突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玄弥以为他怕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怎么?怕了?”
“我怕你?”
善逸也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下沉,右手握拳,摆出了雷之呼吸的起手式。
他的眼神,变了。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把你打到听话为止了!”
话音未落,金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黄色闪电,瞬间狂奔而出。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太快了!
快到极致!
玄弥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只觉得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这道信息,腹部就传来一阵无法抗拒的剧痛。
整个人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巨牛正面撞上,身体弓成了虾米,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数米外的一棵大树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咳……你这家伙……”
玄弥挣扎着,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他想站起来,但那个金色的身影已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善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问你,服不服?”
“我……服你个鬼!”
玄弥怒吼出声,凭着一股蛮力挥刀就砍。
然而,他的刀才挥到一半,手腕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善逸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侧面,根本没有出刀,而是用坚硬的刀鞘,狠狠地抽在了他的手腕上。
“当啷!”
日轮刀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紧接着,善逸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
他没有用刀刃。
他用刀鞘,用拳头,用膝盖,用手肘。
专门往玄弥身上那些不致命,但又特别疼的地方招呼。
“叫你不听话!”
砰!一拳捣在玄弥的侧腰。
“叫你不知好歹!”
砰!一记肘击砸在他的后背。
“叫你瞧不起人!”
砰!砰!砰!
一时间,空地上只剩下玄弥压抑不住的惨叫,和拳脚到肉的沉闷声响。
周围的人全都看傻了。
炭治郎张大了嘴巴,想上去劝,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善逸。
这么生气,这么……暴力。
过了好一会儿,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才终于停下。
善逸停了手。
此时的玄弥,已经鼻青脸肿地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善逸胸口微微起伏,喘着粗气,走到玄弥面前,蹲下身。
他伸出手,拍了拍对方那张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
“现在,能好好听我们说话了吗?”
玄弥从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射出的是无法掩饰的惧怕光芒。
他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一个字,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嗯”。
善逸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有点欠揍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化身修罗的人不是他一样。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真是的,非要逼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