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声音很奇怪,不是金属碰撞的脆响,也不是力量对轰的爆鸣。
它清越,绵长,像是一根绷紧到极限的琴弦被外力强行按住,所有的振动和杀意都在这一瞬间被抚平、归于虚无。
童磨脸上的笑容,那副仿佛用颜料画上去、永远不会改变的虚假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个烧红的铁钳给夹住了,一股股细碎又蛮横的力量顺着扇骨传来,让他扇子上附带的冰冷血鬼术根本无法寸进。
他低头看去,挡住自己必杀一击的,是一对造型奇异的黑白短刀。一黑一白,如同阴阳双鱼,盘旋交错,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防御架势。
而握着那对刀的男人,卫宫士郎,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不是鬼杀队剑士的愤怒与仇恨,也不是弱者面对强者时的恐惧与绝望。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平静地分析,平静地解构。
“哦呀?新的玩具吗?”
童磨试图用自己惯用的、轻佻的语气来掩盖内心一闪而过的惊异。他手腕一抖,试图用血鬼术的寒气将对方的手臂冻结。
然而,那股寒气刚一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就被一股更加炽热、更加霸道的能量给蒸发了。他能看到,对方的皮肤之下,有无数蓝色的纹路一闪而过,那是什么?
“你的对手是我。”士郎开口了,声音同样平淡。
“是吗?”童磨笑了起来,那僵硬的笑容重新变得“生动”,“可我对你没什么兴趣啊。比起你这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还是这位‘柱’先生看起来更美味一点。”
他话音刚落,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残影,绕过士郎,手中的金色对扇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再次攻向倒在地上的杏寿郎。
他喜欢看猎物在希望出现后,又重新坠入绝望的表情。
但是,他失败了。
那对黑白双刀仿佛长了眼睛,总能后发先至,以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出现在他进攻的路线上。
叮!叮!叮!
又是几声短促的交击,童磨感觉自己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用最小的力气、最精准的角度给挡了下来。对方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每一分力量的运用都恰到好处,仿佛一台为了战斗而生的精密机械。
“血鬼术·散莲华!”
童磨终于收起了玩弄的心思,他向后一跃,拉开距离。随着他双扇挥舞,无数由冰晶构成的细小莲花在空中凭空绽放,然后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卷起一阵冰冷的风暴,朝着士郎和杏寿郎两人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去。
每一片莲花的花瓣,都是一道锋利得足以切开钢铁的刀刃。这覆盖了所有角度的攻击,避无可避!
“士郎先生!小心!”杏寿郎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身上传来的剧痛死死钉在原地。那冰莲带来的寒气,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血液流动都变得迟缓。
然而,卫宫士郎没有后退。
他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将杏寿郎完全护在身后。手中的黑白双刀在他身前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
不是炎柱那种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的刀法,而是一种快、准、狠到极致的技艺。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数不清的密集碰撞声连成一片,宛如一场急促的暴雨拍打在铁皮屋顶上。无数冰莲花瓣在那黑白光幕前被精准地弹开、斩碎,化作漫天冰屑,没有一片能够越过雷池。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杏寿郎躺在地上,金红色的瞳孔里满是震撼。
这是什么剑技?没有呼吸法带起的风雷之声,没有属性加持的绚烂特效,就是纯粹的、将人体和剑术结合到极限的技艺。他能看出来,士郎的每一次格挡,都斩在那些冰莲花结构最薄弱的节点上,用最小的力气造成了最大的破坏。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眼力和控制力?
而另一边,一直抱臂旁观的猗窝座,眼神也彻底变了。
他那属于武痴的本能,让他比杏寿郎看得更深,更透彻。
那不是预测!
猗窝座的内心在咆哮。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又让他浑身战栗的能力!那个叫士郎的男人,仿佛在战斗的每一个瞬间,都在用眼睛“读取”童磨的血鬼术!他在看穿那血鬼术的构成、能量的流动、攻击的轨迹!
这是解析!
将对手的一切都解析透彻,然后用最完美的方式去应对!
这……这已经超越了武道的范畴!这是神明才有的领域!
猗窝座看着士郎的背影,再看看不远处那个只会用血鬼术欺负弱者的童磨,一股前所未有的嫉妒和渴望,从心底疯狂地涌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拥有这种至高境界的,不是我!为什么和他交手的,是童磨这个废物!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童磨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他那彩虹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被冒犯、被打乱了计划的阴冷。自己的血鬼术,引以为傲的、能让柱都束手无策的术法,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戏一样,被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士郎没有回答他。
他能感觉到,身后杏寿郎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不能再拖下去了。
必须速战速决。
他体内的魔术回路在皮肤下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左脚向前猛地踏出一步,整个人的气势在瞬间再度攀升。
“trace on.”
低沉的咏唱响起,手中的黑白双刀瞬间化作点点蓝光消失。
下一秒,一把全新的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是一把紫色的长刀,刀身细长,刀锷是四叶草的形状。
看到这把刀的瞬间,童磨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对这把刀有印象!太有印象了!
很多年前,一个使用花之呼吸的女人,一个实力很强的柱。她的味道闻起来一定很甜美,可惜,那天晚上月色正好,自己玩得太尽兴,一不小心就把她打得太碎了,没能完整地吃掉。
那个女人的名字叫……蝴蝶香奈惠。
她用的,就是这把刀!
“看来你认识。”卫宫士郎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童磨的回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可太好了。”
士郎将那把紫色的日轮刀横在身前,刀尖直指童磨。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而我,想用这把刀,亲手为它的前主人报仇。”
话音落下的瞬间,士郎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我要在这里,杀了你。”
冰冷的宣告,如同死神的判决,在童磨的耳边响起。
他猛地回头,只看到一道紫色的刀光,带着撕裂空气的沉闷呼啸,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这一刀,没有任何花哨,却快到让他这个以上弦之贰自傲的鬼,生出了一丝根本无法闪避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