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屋敷宅邸。
庭院深处,那片终年盛开的紫藤花,此刻无声地垂落着万千串紫色流苏。花香浓郁,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
往日的宁静与祥和被彻底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的、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鬼杀队现存的所有“柱”,尽数到齐。
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同一个人身上。
炎柱,炼狱杏寿郎。
杏寿郎盘膝坐在廊下,从胸口到腹部缠满了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迹染红了纯白的布料。可他挺直的脊梁没有一丝弯曲,身上的气息依旧洪亮、精神矍铄,那双金红色的眼眸燃烧着火焰,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与上弦之叁殊死搏杀、险死还生的人。
他正在讲述。
讲述那晚在无限列车维修站,所发生的一切。
声音洪亮,不带一丝虚弱,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
从他如何燃烧生命,爆发出超越极限的“玖之型·炼狱”
再到上弦之贰童磨的诡异偷袭,以及最后,士郎以一人之力,将那只实力远超上弦之叁的恶鬼,彻底抹杀。
整个庭院,落针可闻。
风吹过紫藤花架,发出沙沙的轻响,却让这片死寂显得更加突兀。
“……上弦之贰被斩杀……”
所有柱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惊。那不是听到了一个离奇故事的惊讶,而是一种世界观被强行撕裂、认知被彻底颠覆的骇然。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赌上了我炼狱家,以及‘炎柱’之名!”
杏寿郎的声音陡然拔高,洪亮如钟,他直视着不死川实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两股同样炽热爆裂的气势在空中碰撞,激起无形的火花。
“可是……这太……”
恋柱甘露寺蜜璃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不敢相信,声音细若蚊呐。
“太夸张了呀!像话本里写的故事一样……”
“千年来的第一位被鬼杀队斩杀的上弦啊!”
“南无阿弥陀佛……”
岩柱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两行清泪从他那看不见的眼眶中无声滑落,手中的念珠碰撞声愈发急促。
杏寿郎他正想继续解释,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我相信杏寿郎的话。”
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庭院中所有紧张、对峙的气氛,都奇迹般地被抚平了。
众柱猛然回头。
只见他们的主公,产屋敷耀哉,在两个白发女儿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他上半张脸被紫色的纹路侵蚀,步伐虚浮,生命的气息已是风中残烛。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一如既往的、能让最狂躁的灵魂也安宁下来的微笑。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红色外衣,有着一头醒目白发的男人。
他的表情平静,眼神沉稳,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卫宫士郎。
“主公大人!”
不死川实弥脸上的暴戾瞬间收敛,和所有柱一起,单膝跪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最极致的恭敬。
“都起来吧,我的孩子们。”
产屋敷耀哉的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微笑。
“因为,卫宫阁下已经将一切,都提前告诉了我。”
他侧过身,将身边的男人介绍给所有人。
卫宫士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八位剑士。他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股凝练如钢的杀意,以及经过千锤百炼的强大气息。
这些人,是人类意志的巅峰。
“鬼舞辻无惨最大的倚仗,无非是他自身的实力,和他那无穷无尽的鬼海战术。”
士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但现在,他最大的弱点,‘太阳’,对我无效。”
这句话,由他亲口说出,其分量与从杏寿郎口中转述,截然不同。
庭院里,刚刚平复下去的气氛再次绷紧。这一次,不再是怀疑,而是混合着敬畏与震撼的惊涛骇浪。
“我已经通过上弦之叁,向他发出了战书。”
士郎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地点,就在炭治郎一家最初遇害的那座雪山。”
“他会来的。”
“带着他所有的一切,来夺取我身上‘克服太阳’的秘密。”
“这太冒险了!”
蝴蝶忍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把决战地点定下来,就等于放弃了我们所有的主动权!我们对无限城一无所知,一旦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无惨一定会带着他麾下所有的鬼,包括最强的上弦之壹!”
她的声音急切,指出了这个计划最致命的风险。
“但这也是唯一能将他从黑暗中引出,并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问题的机会。”
卫宫士郎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看着眼前这些代表着人类最强战力的剑士们。
“我们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满世界地去寻找那些躲藏在暗处的鬼。”
“这一次,让他们来找我们。”
他的话语,带着一股扭转乾坤的磅礴气魄。
一直以来,鬼杀队都处于被动。他们在明,鬼在暗。他们寻找,鬼躲藏。他们以有限的生命,去追猎那些拥有无限时间的怪物。
而现在,这个男人,要将整个棋盘,彻底翻转。
“请相信我。”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也请相信你们自己。”
“这一战,将是人与鬼之间,长达千年恩怨的终结。”
产屋敷耀哉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期待,也有一丝悲愿即将达成的解脱。
他轻轻地鼓起了掌,那微弱的掌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却拥有振聋发聩的力量。
“我的孩子们,去吧。”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力量,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烙印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这是我们产屋敷一族,也是整个鬼杀队……等待了千年的,最后的夙愿。”
看着卫宫士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主公脸上那决然的表情,再看看庭院中那些不知何时出现、静静悬浮在半空中的无数刀剑——每一把都散发着神兵利器的凛然气息,证明了对方拥有着神鬼莫测之能。
所有柱心中的疑虑、不安、惊骇,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点燃的熊熊战意!
“哦哦哦哦哦!”
杏寿郎第一个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无视了崩裂的伤口,仰天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大笑。
“既然如此,那就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吧!”
那笑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即将奔赴最终战场的无畏!
“哼,有意思!”
不死川实弥也站起身,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脸上露出了一个嗜血而狰狞的笑容。
“我倒要看看,那个叫无惨的混蛋,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个接一个的柱站了起来。
宇髄天元嘴角上扬:“当然要华丽地把最终之战搞定啊!”
伊黑小芭内眼神阴冷:“我要亲手把他的头砍下来。”
甘露寺蜜璃心跳加速,脸颊绯红,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时透无一郎握住了刀柄,眼中再无迷茫。
蝴蝶忍重新挂上了微笑,只是那笑容里,杀意沸腾。
富冈义勇沉默不语,但那只放在刀柄上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悲鸣屿行冥流着泪,声音却庄严如山。
“南无阿弥陀佛……此战,必将终结一切罪孽。”
最终决战的共识,在这一刻,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