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悬浮的日轮刀,如同一片由星辰组成的墓碑,静静地陈列在夜空下。每一柄刀上燃烧的红芒,都映照出下方群鬼惊骇扭曲的面容。
嘲笑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异变再生。
在每一柄悬浮的日轮刀下方,空气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光与影交织,一个个虚幻的人影,由淡转浓,缓缓凝聚成形。
他们穿着各个时代的鬼杀队队服,样式从古老的武士铠甲到近代化的制服,各不相同。有身材魁梧如巨岩的壮汉,有身形灵动如飞燕的女子,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英年早逝的青年。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身影是虚幻的,半透明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但当他们伸出手,握住悬停在身旁的刀柄时,一切都变了。
那虚幻的手掌,与真实的刀柄完美契合。黑红色的能量从刀身逆流而上,瞬间将他们虚幻的身体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他们的身影依旧透明,但那股凝实如山的剑意,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位柱都要来得厚重、磅礴!
他们是鬼杀队千年来,所有陨落的柱。
是被炭治郎以自身为祭品,从历史长河中唤醒的,复仇的英灵!
“这……这是什么……”下弦之伍·累身旁的一只鬼,颤抖着发出了不成调的声音。它的本能,在疯狂地尖叫着逃跑。
回答它的,是一道快到极致的斩击。
噗嗤!
那只鬼的头颅冲天而起,甚至没看清是谁出的手。
一位身着战国时期铠甲的英灵,缓缓收刀。他的身影一闪,便出现在另一只鬼的身后,刀光再起。
战斗,以一种完全一边倒的姿态,瞬间爆发!
数百名柱级英灵,化作了数百道复仇的流光,冲入了那片由数千只鬼组成的海洋。
那不是战斗,是屠杀。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神速!”
一道金色的闪电撕裂鬼群,沿途所有的鬼都在瞬间化为焦炭。一位留着黄色长发的青年剑士,缓缓将刀收入鞘中。
“炎之呼吸·奥义·玖之型·炼狱!”
巨大的火焰龙卷拔地而起,将数十只鬼卷入其中,焚烧殆尽。那是一位与炼狱杏寿郎有着相似发色,但气质更为刚猛的男人。
水、风、岩、花、音……各种各样,甚至早已失传的呼吸法,在庭院中绽放出最璀璨,也最致命的光华。
这些英灵的攻击,对鬼来说是致命的。而鬼的血鬼术,他们的爪牙,穿过英灵虚幻的身体,却只能带起一片微不足道的涟漪,毫无作用。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战争。鬼的优势——不死之身与诡异的血鬼术,在这些只为复仇而现世的亡魂面前,成了最大的笑话。
“啊啊啊!”
“救命!无惨大人!”
鬼群彻底崩溃了。它们引以为傲的数量,在质量的绝对碾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它们被一片片地收割,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又被新的剑鸣淹没。
当代柱们已经停止了战斗,他们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些传说中的先辈们,以无敌之姿,将鬼舞辻无惨的大军屠戮殆尽。
悲鸣屿行冥流下了眼泪,双手合十,口中念着佛号:“阿弥陀佛……何等……何等悲壮的意志……”
炼狱杏寿郎的眼中,火焰在跳动,他看着那位使用炎之呼吸的先祖,大声喝彩:“好!精彩绝伦的剑技!”
无惨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是因为那些正在屠杀他部下的英灵。而是因为,在那数百英灵的最前方,灵社的门口,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红色和服,留着一头红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他的左额上,有着和炭治郎相似的,火焰般的斑纹。他的耳垂上,挂着一对古朴的日轮花纸耳饰。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刀。刀身没有像其他英灵那样燃烧着红芒,只是纯粹的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气,眼神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但无惨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全身的细胞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张俊美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
恐惧。
是铭刻在基因里,传承了四百年的,对“天灾”的恐惧。
“继……国……缘……一……”
无惨的牙齿在打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如同漏风般的声音。他那俊美的面容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梅红色的竖瞳缩成了针尖大小。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像四百年前那样,分裂成一千八百块肉片四散奔逃。
他的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继国缘一。
那个如同太阳般耀眼,将他逼入绝境,给他留下永恒心理阴影的男人。那个他以为早已化为尘土,连名字都应该被遗忘的、此生最大的噩梦。
今天,再一次,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黑死牟,上弦之壹,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六只眼睛里爆发出无比复杂的情感。嫉妒、憎恨、恐惧,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孺慕。
那是他一生的梦魇,是他穷尽一切,甚至不惜变成鬼,都想要超越的目标。
“缘一……!”
他沙哑地开口。
一声复杂的、混杂着嫉妒、不甘、愤怒与一丝丝畏惧的低语,从黑死牟的口中吐出。他的六只眼睛,死死地锁定在继国缘一的身上。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的脸,是他数百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成为鬼,追求极致的武道,舍弃了人类的一切,就是为了超越这个男人。今天,他终于等到了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黑死牟压抑着内心的狂涛,压下了对无惨的恐惧,战意与执念压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