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士郎活动了一下肩膀,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一股凌厉的气势一闪而逝,“以我的武力,你不用太担心。普通的英灵,未必能奈我何。”
美狄亚这才恍然。
是了,她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个master,虽然是个笨拙的理想主义者,但他同样也是一个能以人类之躯与英灵正面对抗的怪物。昨晚他能和Lancer打得有来有回,固然有自己强化的功劳,但他本身那份战斗的技艺与经验,却是实打实的。
他不是一个需要被圈养在笼子里的弱者。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美狄亚别过头,语气依旧强硬,但其中的担忧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不是所有英灵都像那条疯狗一样好对付。听着,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立刻通过令咒向我传话,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如果情况紧急到连传话的时间都没有,就用令咒直接召唤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撕裂空间出现在你身边。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士郎笑着答应下来,那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
他转身走向玄关,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回头说道:“我出门了,美狄亚。”
“……路上小心。”
门被轻轻关上。
美狄亚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许久没有动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温暖而明亮。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环顾了一下这个被食物香气和生活气息填满的屋子。
“家……”她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的弧度。
士郎离开后,偌大的宅邸瞬间安静了下来。
美狄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感受着遍布整个房屋的、由她亲手布置的结界。魔力如同温顺的溪流,在她的意志下平稳地运转着,将这里与外界的一切窥探隔绝开来。
安全感是有了,随之而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无所事事地等待着什么人了。在背叛与被背叛的漫长岁月中,她永远是那个在阴影中谋划、在刀尖上跳舞的魔女。
“家……”
那个少年临走前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在她心中反复回响。
她是被当做工具召唤出来的从者,他是被卷入战争的御主。他们之间本该只有冰冷的契约和利用关系。但现在,这个关系似乎正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
“真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家伙。”美狄亚轻哼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既然被赋予了“守护家”的任务,那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虽然士郎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但在神代魔女的眼中,依旧充满了“不完美”。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winds, heed my call. cleanse this sanctuary of all dust and impurity.”
(风啊,听我呼唤。涤净这圣所,除去一切尘埃与污秽。)
微风在室内凭空出现,它们如同拥有智慧的仆人,温柔地卷起了家具上、地板缝隙里最微小的尘埃,将它们带到窗外,消散在空气中。阳光下的客厅,瞬间变得一尘不染,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魔术用来做家务,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了。
上午的时间,美狄亚就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女王,优雅地“打扫”了主屋的每一个角落。她修复了墙壁上因年代久远而出现的细微裂痕,擦亮了每一扇玻璃窗,甚至连厨房里那个用了很久的旧冰箱,都被她用符文加持,提升了保鲜的效率。
做着这些琐碎的事情,她心中的那份空虚感竟然被一点点填满了。这里不再仅仅是一个临时的据点,而开始真正染上了属于她的气息。
下午,她信步来到了后院的道场。
推开木门,一股混杂着汗水与钢铁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是士郎日常锻炼的地方,地板上还残留着无数次挥剑、踏步留下的痕迹。
美狄亚的目光落在道场中央。她能感觉到,这里的空间中,残留着一种极为纯粹而锋锐的意念。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更加古老、更加原始的“剑”之理。
“日之呼吸……”她想起了昨晚士郎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力量。一种将肉体本身化为熔炉,压榨出超越极限力量的呼吸法。
她缓缓闭上眼,庞大的魔力感知扩散开来,追溯着此地残留的信息。她“看”到了,无数个日夜,少年在这里挥洒汗水,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单调的挥剑动作。他的身体,他的灵魂,都在这个过程中,被千锤百炼,锻造成一柄名为“卫宫士郎”的剑。
“原来如此……并非单纯的魔术师,而是以剑为骨的战士吗?”美狄亚睁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了然。难怪他能以人类之躯对抗英灵,这份根植于灵魂的武艺,早已超越了凡人的范畴。
她挥了挥手,魔力清风再次拂过,将道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临近傍晚,宅邸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她没有涉足——那个堆放杂物的仓库。
她对那个地方没什么兴趣,只是出于“既然要打扫就全部打扫干净”的完美主义心态,才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
仓库里光线昏暗,充满了灰尘和一股陈旧木料的味道。各种各样的杂物堆积如山,看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整理过了。
美狄亚皱了皱眉,正准备用魔术将这里清理一遍,脚下却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魔力反应。
她低下头,拂开脚下的灰尘。
一个古老而复杂的魔法阵,刻印在仓库中心的地板上。虽然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线条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魔力也几乎散逸殆尽,但美狄亚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一个英灵召唤法阵。
而且,从其构造和残留的气息来看,品质极高,远不是时钟塔那些现代魔术师能画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