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乾清宫内殿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压抑。朱厚照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只留曹正淳躬身在侧。他负手立于巨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案上奏折堆积如山，年轻的帝王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穿透窗棂，仿佛落在外殿伺候的那个低眉顺目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名叫春桃，入宫三年，素来老实本分，手脚麻利。但今日午后，朱厚照在御书房外回廊“偶遇”她擦拭廊柱时，脚步轻捷得不似常人，呼吸更是绵长细微，隐有真气流转之象！
九阳神功初成，朱厚照灵觉敏锐远超常人。这丝异常，如同黑夜中的萤火，瞬间刺痛了他的神经。他不动声色，暗中吩咐曹正淳动用东厂最隐秘的渠道核查。此刻，一份薄如蝉翼、墨迹未干的密报就压在奏折之下。
“曹伴伴，”朱厚照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死寂，“结果如何？”
曹正淳身子躬得更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陛下……暗档比对无误。此女‘春桃’，三年前由江南织造局采选入宫，身世清白……然，老奴以‘影蜂追溯’，查其入宫前三日，曾在金陵‘醉仙楼’密会一人……”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一下，吐出三个字：“朱玉麟！”
平南王世子，朱玉麟！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空气！乾清宫内的温度骤降！朱厚照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眼神瞬间冷冽如万载寒冰！果然！朱玉麟的手，不仅伸到了朝廷，更伸进了他的寝宫！
“好，好一个平南王府！”朱厚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死寂，“潜伏三年，所图不小啊。”
就在这时！
外殿伺候茶水、一直低眉顺目的春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原本温顺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毒的匕首，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疯狂！她娇叱一声，声音凄厉如夜枭：“昏君！受死！”
说话间，她双手在宽大的宫女袖口内闪电般一抹！数十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色的寒光，如同暴雨梨花，撕裂空气，带着刺鼻的腥甜之气，直射御案之后的朱厚照！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显然蓄谋已久，且手法歹毒狠辣！
暴雨梨花针！剧毒！ 目标——皇帝咽喉、心脏等要害！
“陛下小心！”曹正淳惊骇欲绝，瞬间便要扑上！但事发突然，距离太近，暗器速度又太快，饶是他武功高绝，已然来不及救援！他心中一片冰凉！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冰冷的冷哼，如同九幽寒风，骤然从御案后响起！
朱厚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或格挡的动作！ 只是端坐于龙椅之上，缓缓抬起了右手！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焚灭八荒、洞穿虚空的恐怖意志，随着他抬手轰然降临！整个乾清宫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那些激射而来的淬毒牛毛细针，在距离朱厚照身前三尺之处，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叹息之墙！
嗤嗤嗤嗤——！ 刺耳的灼烧声密集响起！ 数十枚剧毒牛毛针，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被蒸发殆尽，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那股霸道绝伦的至阳真意，甚至顺着针上附着的精神印记，隔空反噬！
“噗！”春桃如遭重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不可能！这昏君……怎么会……
一招落空，剧毒反噬！春桃眼中疯狂更甚，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她猛地一咬舌尖，强行压下伤势，身体如同鬼魅般化作一道残影，抽出发髻上一根不起眼的乌木簪！簪尖幽光闪烁，显然也淬有剧毒！她身法诡异，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直扑朱厚照面门！玉石俱焚！
这一次，朱厚照动了。
他抬起的右臂未落，手腕微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捏剑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华丽璀璨的光芒。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无形的炽白指劲，从他指尖迸射而出！ 指劲细如发丝，速度却超越了思维！快！快得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
九阳截天指！
咻——！ 指劲破空，无声无息！ 春桃那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猛地僵在半空！她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在她眉心正中央，一个极其微小、边缘光滑如镜、甚至隐隐泛着熔融赤红光泽的点状孔洞，赫然出现！ 没有鲜血喷溅。 没有惨叫发出。 仿佛时间定格。
春桃眼中那疯狂与怨毒的光芒瞬间凝固、涣散，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她瞳孔放大到极致，倒映着御案后那个端坐龙椅、眼神冰冷如同俯视蝼蚁的年轻身影。直到此刻，她都无法相信，自己苦练多年的武功，精心策划的刺杀，竟在对方一指之下……灰飞烟灭！
扑通。 春桃的尸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摔落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眉心那一点赤红小孔，如同嘲讽的烙印。她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还想喊出什么，却再无机会。
整个乾清宫内殿，死一般寂静。 唯有烛火摇曳的光影，在地上那具迅速冰凉、眉心一点红的尸体上晃动。
曹正淳浑身僵硬，如同石雕。他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距离朱厚照尚有数步之遥，脸上的惊骇、焦急、绝望尚未褪去，便已彻底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震撼所取代！他瞳孔收缩如针尖，死死盯着春桃眉心那致命的孔洞，又猛地转向端坐龙椅、缓缓收回手指的朱厚照。
那是什么指法？！ 他曹正淳浸淫《天罡童子功》数十年，《金刚护体神功》已臻化境，自信能硬抗神兵利器！但此刻，看着春桃眉心那一点光滑如镜、边缘熔融的孔洞，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洞穿一切、焚灭一切的恐怖意志……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无比确信，就算是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身，在那道炽白指劲面前，也绝对如同纸糊！那一指，不仅洞穿肉身，更仿佛能截断生机，泯灭神魂！这是何等霸道、何等恐怖的武功？！陛下……陛下何时拥有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力量？！
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曹正淳的蟒袍内衬，沿着额角、鬓角涔涔而下！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那个跳脱、向往江湖的少年天子，而是一尊蛰伏苏醒、执掌生杀的无上帝王！
朱厚照缓缓垂下手臂，指尖残余的炽热气息悄然收敛。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浑身僵硬、冷汗涔涔的曹正淳身上。那目光深邃、冰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审视一切的漠然。
“曹伴伴，”朱厚照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重若千钧，砸在曹正淳心上，
“人，是你杀的。”
“明白吗？”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耳边炸响！ 曹正淳浑身剧震，猛地回过神来！他“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金砖地面上，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地面，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嘶哑变形： “是！是！老奴明白！是老奴……是老奴识人不明，护驾不力，幸得陛下洪福齐天，老奴拼死才将此獠毙于掌下！此獠乃平南王府安插的死士，潜伏多年，欲行刺圣驾！老奴……老奴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他语速极快，将所有的责任、所有的惊变，瞬间揽到自己头上，并“坐实”了春桃平南王府死士的身份！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不敢看朱厚照的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陛下……早已洞悉一切！陛下要的不是解释，不是真相，而是绝对的服从和……一个完美的收场！
朱厚照看着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曹正淳，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满意。他缓缓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流淌着威严的光泽。他走到春桃的尸体旁，低头俯视着眉心那一点赤红。
“平南王府……”朱厚照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冰冷刺骨，“看来，是朕对他们……太仁慈了。”
“曹公公，”朱厚照不再称呼“伴伴”，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与命令，“这具尸体，还有她的‘来历’、‘身份’、‘动机’……天亮之前，朕要看到一份东厂递上来的，‘无可挑剔’的卷宗。朕，要一个‘真相’。”
“至于你……护驾有功，却也失察在先。罚俸一年，好好想想，你这东厂……还守不守得住朕的宫门！”朱厚照的声音很冷，不带有一丝感情。
“谢……谢陛下隆恩！老奴……老奴叩谢天恩！老奴定当竭尽全力，揪出所有叛逆，绝不让陛下忧心！”曹正淳重重叩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比的信誓旦旦。罚俸？这是天大的恩典！陛下这是在给他机会！
朱厚照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回龙椅，重新坐下，拿起一份奏折，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刺杀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糊味和那具眉心一点红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雷。
曹正淳颤抖着爬起身，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尖声呼喝：“来人！有刺客！已被咱家毙杀！速速清理！”门外早已被惊动的侍卫和太监们涌入，看到地上尸体和曹正淳煞白的脸，无不骇然失色，战战兢兢地开始清理。
烛火摇曳。 朱厚照的指尖划过奏折上的文字，指尖温热，仿佛还残留着九阳截天指的霸道余韵。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快意的弧度。 这力量……当真……好用。 平南王府…… 叶孤城…… 这场戏…… 也该……掀开正幕了！ 而手中的权柄与体内的力量，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掌控这盘棋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