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同精密运转的齿轮。“当归号”辗转于各个坐标点,每一次停靠都伴随着短暂的混乱与重逢的泪水。孟云冷静地指挥调度,避开掠夺者的巡逻航线;祝余用医术安抚伤员,为伤口消毒、包扎,还不忘给受惊的孩子分发糖块;陆远洲则手持武器守在滑梯旁,用沉稳的气场稳定人心,偶尔还会抱起年幼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送上艇。当最后一艘满载求生者的救生筏被拖上甲板时,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金色的晨曦穿透了厚重的云层。
“全员到齐,无伤亡报告。轻伤12人已做初步处理,儿童258名情绪基本稳定。”孟云汇总数据,长舒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所有物资充足,准备返航。”
医疗艇调转方向,朝着蓝海联盟基地驶去。它像一叶承载希望的扁舟,劈开灰蒙蒙的海雾,向着家的方向坚定前进。甲板上,幸存的人们望着逐渐清晰的海岸线,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孩子们互相追逐嬉戏,老人则闭目祈祷,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当归号缓缓靠向联盟码头时,迎接它的是一群拿着火把的人,那是留守的苏晓带着工匠组和后勤队的年轻人准备的欢迎仪式,火把的光芒在晨雾中摇曳,温暖而明亮。萌萌就挣脱林婉清的手,像只轻快的小蝴蝶扑了过去。她踮着脚尖扒着栈桥的栏杆,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地扫过甲板上的人群,小嘴巴不自觉地张成了“o”形。
最先吸引她的是几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还沾着些许泥点,却背着小小的布包,眼神里满是好奇与胆怯。萌萌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彩纸包装的能量块,攥在手里使劲挥舞:“喂!这里有甜甜的糖哦!”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迟疑地停下脚步,萌萌见状,干脆顺着栏杆缝隙钻了过去,跑到舷梯旁仰着小脸笑:“我叫萌萌,这是我做的能量块,给你吃!”她把能量块递过去,又扭头看向小女孩身后的弟弟,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块,“这个给你!这里有好多好玩的,还有会发光的蕨类植物呢!”
医疗艇放下舷梯,孟云第一个跳下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对着林婉清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林队!423名求生者全部安全转移,12名轻伤员已安排至临时医疗点,儿童均已登记信息,正在发放物资!”
“辛苦了,你们做得很好。”林婉清走上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回去好好休息,后续交接交给后勤组。”
祝余和陆远洲搀扶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下舷梯,老人们浑浊的眼中噙着泪水,对着林婉清深深鞠躬,嘴里不停念叨着“谢谢”。孩子们则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围着萌萌叽叽喳喳,好奇地打量着她怀里的水母布偶,还有人注意到了她口袋里露出的彩纸包装,眼睛亮晶晶的。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牵着一个瘦小男孩走下来,小男孩紧紧攥着奶奶的衣角,眼神怯生生的。萌萌立刻跑过去,仰起头甜甜地喊:“奶奶好!小弟弟,你别怕,这里是安全的!”
看到大人们互相搀扶着走下舷梯,脸上带着疲惫却欣慰的笑容,萌萌又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帮一位阿姨拎起小小的行李包,虽然包有点沉,她却咬着牙使劲拽:“阿姨,我帮你!我们基地有树屋,还有朵莉亚姐姐会唱歌,可好听了!”
她穿梭在人群中,一会儿给老人递水,一会儿给孩子分发自己做的能量块,小脸上满是雀跃与真诚,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驱散了幸存者们一路的疲惫与惶恐,也给清晨的码头添了几分鲜活的暖意。
陆远洲弯腰抱起女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目光却越过人群,望向远方的海平线。那里,几缕不祥的紫黑色雾气正贴着水面悄然蔓延,如同贪婪的触手,缓缓向基地方向伸展。
“林婉清。”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幽冥号’…出现了。”
林婉清的心猛地一沉。她顺着丈夫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一艘造型狰狞的铁甲舰正从污染区边缘探出头来,舰身布满尖锐的倒钩,甲板上隐约可见手持武器的掠夺者,舰首的黑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它像一头潜伏的鲨鱼,无声地逼近这片刚刚恢复安宁的海域。
“传令下去!”林婉清的声音瞬间变得冷硬如铁,褪去了所有温情,“所有防御单位进入一级战备!苏晓,立即启动声波干扰阵列,阻断‘幽影号’的通讯;孟云,带医疗组支援码头防御,救治可能出现的伤员;祝余,清点物资损耗,优先补充防御武器和急救药品;全员集结,死守近海防线!”
指令一条条清晰地下达,原本喧闹的码头迅速进入临战状态。苏晓吹响急促的哨子,工匠们扛起金属盾牌奔向防御工事,声波发射器的嗡鸣逐渐响起;孟云和祝余转身冲向各自的岗位,脚步坚定;陆远洲将萌萌交给朵莉亚,大步流星走向武器库。
“妈妈,那是什么船?看起来好吓人。”萌萌被朵莉亚护在怀里,小手指着远处的铁甲舰,声音带着一丝不安,身体微微颤抖。
朵莉亚的歌声适时响起,空灵的旋律如温暖的潮水包裹住小女孩颤抖的身体,也安抚着周围受惊的人群:“别怕,这只是大海的呼吸,有时急,有时缓,我们会一起守护家园。”她轻轻拍着萌萌的后背,尾鳍在地面划出一道柔和的光晕。
林婉清望着眼前井然有序的备战景象,再看向身边一双双或坚毅或担忧的眼睛——苏晓正指挥工匠加固盾牌,孟云在医疗点快速整理物资,陆远洲将萌萌交给朵莉亚后,拿起了身边的步枪,还有那些刚刚抵达的幸存者,有人已经拿起了基地分发的简易武器,眼神坚定地站到了防御线上。心中那股因离别而生的酸涩渐渐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取代,那是团结的力量,是守护的信念。
她握紧腰间的短刃,蓝宝石柄端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污染可以侵蚀土地,阴影可以笼罩天空,掠夺者可以带来破坏,但只要港湾的灯火还亮着,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彼此而战,只要求生者之间的互助、家人之间的羁绊、同胞之间的守望还在,这片海就永远不会真正沦陷。
林婉清转身面向大海,目光如炬,声音清晰而坚定,传遍码头的每一个角落:
“掠夺者…我们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