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陈寒舟回到屋子,正准备继续修炼。
他刚闭上双目,运转起体内的太玄真气。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陈寒舟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投向房门。
“谁?”
“姑爷,是我。”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恭敬的男声,“王爷有请。”
徐骁?
陈寒舟并不意外。
听潮湖畔那一剑,动静太大,徐骁不可能不知道。
看来这位北凉王,终于坐不住了
“知道了。”
陈寒舟应了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衣袍。
转身拉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北凉军制式甲胄的士兵。
士兵的身材算不上魁梧,但腰背挺得笔直,身上带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
见到陈寒舟出来,他立刻抱拳行礼。
“姑爷!”
陈寒舟开口,“带路。”
“是!”
士兵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在前方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重重庭院,很快便出了王府。
府外,早已备好了两匹北凉战马。
马匹通体漆黑,肌肉线条流畅,光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彪悍之气。
陈寒舟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那名士兵也紧随其后。
“驾!”
士兵低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当先冲了出去。
陈寒舟没有多言,催动身下战马,紧跟而上。
两道黑色的影子,在街道飞速掠过,马蹄声清脆,踏碎了一地清冷的月光。
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的小路,径直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
翌日,清晨。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两匹黑马,终于在一片广阔无垠的平原前,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座巨大的军营,如同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凶兽,出现在视野之中。
营帐连绵,望不到尽头。
高耸的箭塔之上,旌旗猎猎,在晨风中翻飞。
即便隔着很远,依旧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铁血煞气。
这里,便是北凉军营。
“姑爷,到了。”
带路的士兵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脸上带着自豪。
陈寒舟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座雄城。
就在他们准备进入军营之时。
“哒、哒、哒……”
一阵不紧不慢的马蹄声,从一侧传来。
陈寒舟循声望去。
只见军营的入口处,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轻将领,正骑着一匹白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那将领面如冠玉,俊美异常,手中持着一杆银色的长枪,枪尖在晨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他只是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他手中的那杆枪,随时都能刺破苍穹。
白马银枪,陈芝豹!
徐骁麾下第一猛将,北凉年轻一代的翘楚,被誉为“小人屠”的男人。
陈寒舟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看到的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他双腿一夹马腹,径直朝着军营大门行去。
就在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
“王爷,将二郡主许配给你了?”
陈芝豹开口了。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清冷,不带任何感情。
陈寒舟没有停下,甚至没有回头。
他骑着马,继续朝前走,平淡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
“不,是我,要娶她。”
话音落下。
陈芝豹没有丝毫变化。
可他握着缰绳和银枪的手,青筋却猛地暴起。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陈寒舟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冰冷的火焰。
陈寒舟没有理会身后的目光。
他在那名士兵的带领下,穿过层层营帐,最终来到了一座高耸的点将台下。
点将台下,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校场。
此刻,数万名北凉士兵,正在校场上进行着操练。
他们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下闪烁着汗水的光泽。
“杀!杀!杀!”
呐喊声汇聚成一股声浪,直冲云霄,震得人耳膜生疼。
长矛如林,刀光如雪。
一股惨烈、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寒舟走上点将台,看着下方那支气势如虹的铁军,目光平静。
这就是北凉铁骑。
一支足以让整个离阳王朝都为之忌惮的无敌之师。
可就是这样一支百战之师,在未来,却被徐凤年轻易地葬送了三十万条性命。
最后,他自己却选择了归隐。
何其可笑。
何其讽刺。
陈寒舟站在点将台上,衣袍在猎猎风中拂动,脸上神情不显。
“哈哈哈,寒舟啊,来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徐骁一袭黑色王袍,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他走到陈寒舟身边,并肩而立,看着下方操练的士卒,开口感叹。
“你七岁入府,到如今,也有十多年了。”
“没想到……”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拉近两人的关系。
陈寒舟转过头,看向这位权倾天下的北凉王,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王爷不必如此。”
他的声音平静。
“有事,直说便是。”
“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王府养我十余年,但有所求,只要我能做到,自不会推辞。”
这番话,说得直接,也说得坦荡。
他虽然看不惯徐骁的权谋算计,也看不上徐凤年,但养育之恩,却是事实。
徐骁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拍了拍陈寒舟的肩膀,眼中满是欣赏。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王也就不绕弯子了。”
徐骁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过些时日,凤年要出北凉,游历江湖。”
“这趟浑水,很深,也很危险。”
“我希望,你能护他周全。”
陈寒舟听完,没有丝毫意外。
他点了点头,应道。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此行,我会护他安然无恙。”
徐骁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有陈寒舟在一侧,凤年此行,可保无虞!
可不等他的笑容完全展开。
陈寒舟接下来的话,便让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
“不过。”
陈寒舟看着他,一字一顿。
“此事过后,我与北凉王府,便两不相欠。”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阴霾。
两不相欠?
点将台上,气氛瞬间变得凝固。
下方的喊杀声,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
良久。
徐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陈寒舟那张平静的脸,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
“也罢。”
他点了点头。
“北凉,终究是太小了。”
“自然,容不下你。”
他终究是妥协了。
面对一个能一剑斩杀金刚境的绝世强者,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强留,只会结下恶缘。
“多谢王爷成全。”
陈寒舟抱了抱拳,算是行了最后的礼数。
话落,他不再多言,转身,走下点将台。
徐骁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一步步远去,最终消失在连绵的营帐之中。
他沉默了许久,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
“来人。”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将此事,告知军师。”
“是。”
黑影应了一声,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