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吹过,拂动着陈寒舟的发梢。
甲板之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寒舟的身上。
震撼,惊骇,不可置信。
种种情绪,在数万人的脸上交织。
徐凤年知道自己姐夫强,可他没想到,能强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指玄巅峰啊!
吴家剑冠的全力一击!
姜泥和鱼幼薇,也是小手捂着嘴,美眸中异彩连连。
储禄山那座肉山,更是不住地颤抖。
他看着陈寒舟的背影,那双小眼睛里,除了敬畏,就只剩下了庆幸。
庆幸自己是北凉的人,是姑爷的自己人。
要是自己是敌人……
他不敢想下去。
而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孤舟之上的吴六鼎。
他僵在原地,保持着挥竿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脑海中,还在疯狂地回放着刚才那一幕。
那道滔天巨浪,那道凌厉的剑意,是如何在一瞬间,被那只手掌抚平的。
没有对抗,没有碰撞。
更像是一种……抹除。
以一种更高层次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规则,将他的攻击,从这个世界上,直接抹去。
“你……”
许久,吴六鼎才从那极致的震撼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看着陈寒舟,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你……是何境界?”
陈寒舟一步踏出,乘风而起,语气淡淡。
“陈寒舟!”
“至于境界……”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与你一样却又不一样!”
吴六鼎身后的那名抱剑少女,却是俏脸一寒。
她看着陈寒舟,眼中满是戒备与不忿。
在她心中,自己的公子,就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如此轻视他。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吴六鼎却抬起手,制止了她。
他对着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少女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嘴。
吴六鼎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陈寒舟见他不语,也不在意,扫了周遭水匪,说道。
“三息之内,从我眼前消失。”
“三息之后……”
“这燕子江,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三!
陈寒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他们的脸上,贪婪与恐惧在疯狂交战。
那座金山,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财富。
可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怪物。
逃?
还是赌?
二!
陈寒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不带丝毫波澜。
这股极致的轻蔑,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心寒。
终于,有水匪承受不住这股压力了。
“妈的!怕个球!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我们有几万人!”
“没错!砍死他!金山就是我们的了!”
一个角落的叫嚣,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贪婪。
求生的本能,在“一座金山”的诱惑下,被彻底压垮。
一!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
江面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匪船,无一艘退去。
所有水匪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嗜血的凶光。
他们看着陈寒舟,像是在看一座移动的金山。
“呵。”
陈寒舟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所有人心中一突。
“既然你们想死。”
“我成全你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变了。
那股慵懒与不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驾于天地之上的,绝对的漠然。
他缓缓抬手。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手腕上那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护腕,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声。
无数精密的构件开始流转,重组。
不过一息之间。
那对护腕,便在他的手中,化为了一柄古朴的长剑。
剑身漆黑,没有任何纹路,没有任何光华。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陈寒舟的手中,却散发着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永恒孤寂。
甲板上,徐凤年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储禄山更是吓得一身肥肉都在哆嗦。
护腕……变成了剑?
陈寒舟握着那柄黑色的长剑,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身后的姜泥和徐凤年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我在示范一次‘剑河雪涌’。”
“你们看清楚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陈寒舟动了。
他没有冲向那些匪船,只是站在原地,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黑色长剑。
剑尖,遥遥指向了远处的吴六鼎。
这个动作,让孤舟之上的吴六鼎,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他彻底笼罩!
下一秒。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剑意,从陈寒舟的身上,冲天而起!
那不是锋锐,不是凌厉。
而是一种……“势”。
一种碾压一切,冻结一切,让万物归于死寂的,绝对的“势”!
在这股“势”面前,吴六鼎那指玄巅峰的剑意,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轰隆隆——
整片燕子江,开始剧烈地翻涌,咆哮!
仿佛江底有一头远古巨龙,正在苏醒!
紧接着。
天空,毫无征兆地,飘落下了雪花。
一片,两片,无数片……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
明明是秋日,江面上的空气,却骤然降至冰点。
那寒意,不是寻常的冷。
而是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彻底冻僵的死寂。
“下……下雪了?”
一名水匪呆呆地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满脸的不可置信。
然而,当那雪花落在他手心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江面的寂静。
只见那名水匪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层厚厚的坚冰覆盖!
冰层迅速蔓延,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身体。
不过眨眼之间。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脸上,还保持着死前那极致的恐惧与痛苦。
这一幕,让所有水匪,魂飞魄散!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人!
“跑!快跑!”
恐惧,彻底取代了贪婪。
匪船之上,乱作一团。
他们疯狂地划动船桨,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然而,已经晚了。
陈寒舟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蝼蚁,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轻轻地,将手中的黑色长剑,向下一压。
嗤……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彻江面。
那奔腾不息的燕子江,那宽阔无垠的江面。
在这一刻。
以陈寒舟所在的渡船为中心,开始……
一点点地……被冻结!
冰层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
十丈!
百丈!
千丈!
那些正在疯狂逃窜的匪船,被坚冰追上,瞬间凝固在了江面之上。
船上的水匪,一个个保持着划桨、呼喊、逃命的姿势,被彻底冻成了冰雕。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整片燕子江,方圆十里。
彻底化作了一片死寂的,冰封的世界!
奔腾的江水,停歇了。
呼啸的江风,静止了。
数万人的喧嚣,化作了永恒的沉默。
天地之间,只剩下那无尽的坚冰,和那缓缓飘落的,冰冷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