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徐凤年抱着几套崭新的床单,脚步轻快地踏入了听潮阁。
阁楼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南宫仆射正坐在一楼的角落里,膝上摊着一本古籍,看得入神。
“南宫,你要的床单。”徐凤年将怀里的东西放到她身旁的桌上。
南宫仆射抬起眼,那双清冷的桃花眸扫过床单,又落回徐凤年身上。“多谢。”
“小事一桩。”徐凤年搓了搓手,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对了,你上次说的上乘剑法……”
南宫仆射没有多言,起身走到一排书架前,从中抽出了几本泛黄的册子,递了过去。
“这几本,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孤本。”
徐凤年接过剑谱,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他翻开其中一本,上面的剑招图谱玄奥无比,看得他眼花缭乱,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太好了!多谢多谢!”他将几本剑谱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兴冲冲地转身就走。
刚走出听潮阁,徐凤年便迫不及待地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赶去,可他没走几步,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便迎面堵住了他的去路。
“世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褚禄山满脸堆笑地问。
徐凤年得意地拍了拍怀里的剑谱,晃了晃手。“练剑!”
“好!我陪您去!”褚禄山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
两人来到演武场,只见原本一片狼藉的地面,竟在一夜之间被修整得平平整整,跟新的一样。
场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持剑而立,正是姜泥。
她的剑法比之从前,多了几分说不清的韵味,一招一式,灵动飘逸。
不远处,李淳罡正盘膝而坐,闭着双眼。
徐凤年看见姜泥,脸上喜色更浓,正要抬脚过去。
就在这时,李淳罡眼皮猛地一掀。
一道目光,横扫而来。
那目光明明没有任何杀气,却让徐凤年和褚禄山二人,如坠冰窟,脚步瞬间僵在原地。
褚禄山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徐凤年的胳膊,将他拽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世子,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他压低了声音,朝着李淳罡的方向努了努嘴,“老前辈在指点呢。”
徐凤年一脸不爽。“我想跟小泥人一起练。”
褚禄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凑到徐凤年耳边,谄媚地说道:“世子殿下,您天赋异禀,何不自己先练?
您这一练,那股子天纵奇才的劲儿一出来,李老前辈肯定抢着收您为徒啊!”
“到时候您就是姜泥姑娘的师兄,到时候还不得天天一起练?”
徐凤年一听,眼睛亮了。“有道理!”
他从兵器架上随手抽出一柄木剑,走到空地中央,清了清嗓子,摆开架势,照着刚从南宫仆射那里得来的剑谱,开始笨拙地比划起来。
他那一招一式,毫无章法,说是练剑,倒不如说是在奋力地劈砍柴火。
李淳罡,掀开一条眼缝,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随即,再次闭上了双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徐凤年对此却丝毫不觉,依旧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苦练”之中。
一旁的褚禄山,看着自家世子那副滑稽的模样,只觉得没眼看,悄悄地别过了头。
转眼,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呼……呼……”
徐凤年终于停下,他扔掉木剑,叉着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扭头看向一旁的褚禄山,不解地问:“禄球儿,这都一下午了,那老头怎么还没动静?他是不是眼瞎啊?没看出本世子的绝世之姿?”
褚禄山闻言,脸上的肥肉抽了抽,沉默了许久。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世子……要不,咱们还是先从基础剑招练起?比如,劈、砍、刺……”
“你什么意思?”徐凤年眉头一皱,“看不起我?”
褚禄山见他脸色不对,吓得浑身一哆嗦,转身就跑。
“世子我突然想起来茅房还没纸!我先走了!”
偌大的演武场上,只剩下徐凤年一人。
他看了一眼远处依旧在李淳罡身旁盘膝打坐,感悟剑意的姜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心失落地转身离开。
……
与此同时。
陈寒舟的屋内,一片静谧。
他盘坐在床榻之上,周身缭绕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锋锐剑气,将空气都切割出细微的波纹。
下一刻,他睁开了双眼。
那满屋的剑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于刹那间尽数倒灌回他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寒舟缓缓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圣灵剑法的前十八式,“剑一”至“剑十八”,他已尽数掌握。
此剑法快若奔雷,却又灵动多变,其中蕴含的“情”意,更是与他心境相合。
这时,他想到姜泥,这套有情之剑,日后倒是可以传授给她。
收敛思绪,腹中的饥饿感传来,陈寒舟推门而出,朝着饭厅走去。
饭厅内,空空荡荡,只有青鸟一人,正坐在桌边,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不见姜泥,也不见红薯。
陈寒舟知道姜泥跟李淳罡练剑去了,至于红薯嘛,怕是这几天都看不见咯。
也就没有多问,自顾自地坐下,安静地吃着饭。
青鸟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悄悄落在他身上。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期盼,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她几次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寒舟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却没有理会。
他很快吃完饭,放下碗筷,起身便走。
青鸟看着他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心底最后那一丝希望,也彻底熄灭。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再也吃不下半口饭,放下筷子,失魂落魄地起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